謝淵瀾在蔓煙閣。
兩人走進去之後,才發現謝淵瀾正在煮茶。
雖然已經是二月,但是蔓煙閣仍然燃著火爐。兩人在北地待得久了,剛坐下不一會兒就覺得有些熱了。
謝淵瀾看著他們,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在下有些畏寒,所以……”
帶著十分歉意的眼神,讓秦如晦心中一震。在奉城時,他曾近距離接觸過謝淵瀾,那時候隻覺得他是個清冷的少年,而且他的內息雖然有些紊亂,卻十分雄渾。
那個時候,他也是這般笑著,帶著幾分羞赧,卻是十足的決絕。
奉城奪王戰,是他這一生不多的敗績中最為心服的一次。
“謝公子太客氣了。”秦如晦淡淡應道。
蕭掩瑜震了一下,扭頭看著秦如晦。
這個人,真的是能不說話就寧願裝啞巴的秦如晦麼?真是……看不出來啊。
就算謝淵瀾真的有種讓人忍不住親近的特質,這反差也太大了吧?
正在想著,茶香已然四溢——茶已煮好。
謝淵瀾為兩人添上茶,自己也端了一杯,微微笑道:“兩位大人,在下茶意荒疏,望兩位海涵。”
秦如晦端起茶杯,湊到唇邊喝了一口,頓時覺得滿口茶香,心中忍不住嘀咕——這也叫做荒疏?還讓不讓人活了?
“謝公子果然好手藝,在下佩服。”蕭掩瑜滿足地歎氣,“這是在下喝過的最好的茶。”
謝淵瀾聽了,白皙的臉上微微泛起了一絲紅,連耳朵也有些紅了:“蕭大人過獎,若論到煮茶,在下識得一人,稱得當世無雙。”
“哦?”蕭掩瑜略略帶了些好奇,“竟然還有人能泡出比謝公子更好的茶?”
“唔,”謝淵瀾點了點頭,一臉的認真,“那時候,在下大概十一歲,隻是偶然一見。”
“敢問那人高姓大名,有機會定要拜會?”
“我忘了。”謝淵瀾有些苦惱,“他當時好像有告訴我,我不太記得了,好像是叫什麼絕。”
蕭掩瑜與秦如晦對視一眼,均是一臉懷疑。
“兩位大人今日來找在下,不會隻是為了聊天吧?”謝淵瀾話鋒一轉,淡漠的笑中已帶了幾分疏離。
“其實……是這樣的,”蕭掩瑜突然覺得有點難以啟齒,“我們聽說謝公子棋藝冠絕京師,特來討教。”
“下棋這等事既耗時間,又耗心力。”謝淵瀾淡淡道,“既然要下,總要有些彩頭吧?”
蕭掩瑜與秦如晦兩人俱是一愣,就聽謝淵瀾伸出一個指頭晃了晃,“那麼,一百萬兩如何?”
蕭掩瑜看著謝淵瀾白皙纖長的手指,神色間有些複雜。
謝淵瀾似是早有準備,自顧自擺好棋局,略略抬眼:“那麼,誰來?”
秦如晦沉默地起身,坐到謝淵瀾對麵。
很多年以後,秦如晦都記得這麼一天。窗外是遲遲的春意,窗內是嫋嫋茶香中,少年執子輕行。白皙的手指捏著白色的棋子,仿佛一體。
蕭掩瑜對於下棋,浸淫不深。平涼軍中最擅長下棋的人是軒轅逸,其次是沈素,然後才是秦如晦。
但是秦如晦這人有一點比其他兩人都強——他運氣好。無論多亂的棋局,他總能尋到契機。
這一局棋從上午一直下到深夜。謝淵瀾給他的感覺隻有一個——那就是深不可測。
他棋風很穩,初時便牢牢壓製住了秦如晦的棋子。這一局勢一直持續到他輸得前一刻。
到深夜之後,謝淵瀾的棋路稍微有些亂了,連蕭掩瑜這等不擅長下棋的人都看出來了。
“我輸了。”謝淵瀾仔細看了眼棋局,略略皺眉,扔下了手中的棋子。
秦如晦看了他一眼,沉聲道:“你並沒有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