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麼?”魏無私看著他,神色十分複雜。若是從五年前就已經開始喝這個茶,以謝淵瀾去未央宮的次數,應該已經有很深的癮了才對。

所以太後死前,才一次性給了他半年的分量麼?

那麼半年後要怎麼辦?癮發作的時候,他要怎麼辦?

魏無私按住眉心,搖了搖頭——謝淵瀾這個笨蛋,平日不是很精明,怎麼會在這種事上,如此不小心?

看他那個表情,竟然還不知道!真是笨蛋。

謝淵瀾微微皺眉,試探性地道:“魏兄?”

“不管怎麼樣,那個茶都不能再喝了,知道麼?”魏無私沉聲道,“如果痛的厲害了,再想別的辦法。”

謝淵瀾沉默了一下,垂下眼睛沒有說話。

雖然早已經想到太後不可能單純隻是讓他喝茶,卻沒有想到,那茶裏竟然摻了逍遙散。

“舅舅,舅舅!”稚嫩的聲音悠悠傳來,隨即翠綠的身影撲了過來。

魏無私眼前一花,隱約憶起小時候的謝淵瀾,也是這麼個翠綠的小團子。都說外甥像娘舅,倒是有幾分道理。

魏無私隻看到眼前的謝淵瀾,完全忘記了驃騎將軍謝冕也算是這孩子的舅舅。這孩子跟謝冕倒是不像的。

那孩子在他這麼一晃神的功夫,已經撲進了謝淵瀾的懷中,伸出兩隻冰冷的小手,就要去摸他的臉。

“熙兒,你先下來。”謝淵瀾抓住他的手,淡淡道,“有客人在呢。”

孩子歡快地應了一聲,從他身上溜下來,圓圓的眼睛滴溜溜看著魏無私。

“平……平城王殿下?”魏無私舌頭打結,這孩子真的是謝錦園的孩子麼,跟謝淵瀾小時候有八分相似呢。

“正是本王。”軒轅熙咯咯笑著,將臉埋進謝淵瀾懷中,“不過,我現在不是王啦。是不是,舅舅?”

魏無私隻是微微一愣,隨即苦笑道:“小謝小謝,你知道這孩子是個多大的麻煩麼?”

“也未必然。”謝淵瀾淡淡一笑,從懷中取出一個明黃色卷成的布卷,“魏兄,熙兒與隆慶帝遺詔,你選一樣吧。”

“隆慶帝遺詔!”魏無私臉色丕變,拿起那聖旨粗略看了看,遲疑道,“這筆跡是先帝的不假,可是這玉璽?”

“魏兄,在擬好的聖旨上蓋上玉璽又是什麼難事呢?”謝淵瀾輕笑,“如何,魏兄作何選擇?”

魏無私看著窩在謝淵瀾懷中的軒轅熙,長歎一聲,將聖旨收入懷中:“我還能有別的選擇麼?”

“魏兄,若是奉天帝問到遺詔的事情,請說是先帝交予你的。”

“小謝,這是何必?”魏無私正色道,“奉天帝雖是能夠容人,但是謝家風頭太過,你在奉城又參與了奪王之鬥,日後總是後患無窮。”

“這個我自有辦法解決。”謝淵瀾揮了揮手,“魏兄,奉天帝起於塞北,對於江南士族定然十分看不慣。你與馮兄,都是有識之人,才勘大用,若能在奉天帝手下盡展才華方不枉當年隱忍。”

魏無私看著他,張了張嘴,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梗著脖子站了半晌,才悶悶道了句:“告辭。”

“不送。”謝淵瀾淡淡回禮,“隻是,既然新帝對謝氏心存芥蒂,日後魏兄還是少來比較好。”

魏無私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哼了一聲,氣呼呼地走了。

“舅舅,剛才那個哥哥,看上去很生氣呢。”軒轅熙笑眯眯道。

“熙兒也看出來了?”謝淵瀾撫著孩子的頭,打量了一下他的衣著,“你這一身,是誰幫你穿的?”

“蘇叔叔。”軒轅熙在原地輕盈地轉了個圈,“舅舅不喜歡麼。熙兒覺得很好看啊。”

謝淵瀾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翠綠色是他小時候常穿的顏色,遠遠看著就是個翠綠的小球在移動。近看的時候,還是個翠綠的小球,不過,是不動的。

三哥,是很懷念小時候捉弄我的感覺吧?

他抬眼仔細看了眼軒轅熙,輕輕一歎——這孩子,一看就知道很好欺負。

“舅舅。”軒轅熙看他走神,拉了拉他的衣服,“那個哥哥,為什麼生氣?”

“他說不過舅舅,所以生氣了。”謝淵瀾笑。

“真小氣啊。”軒轅熙一臉天真,“都說好男不跟女鬥,這個哥哥真的好小氣好小氣。”

“熙兒……”謝淵瀾噎了一下,摸了摸軒轅熙的頭,“舅舅也是男的。”

“明夷姐姐說,比母後還好看的人就是仙女。”軒轅熙一臉認真,“仙女是女的。”

他看著謝淵瀾的臉:“舅舅比母後還好看。”

“明夷!”謝淵瀾喊,“你不要教壞小孩子!”

“少爺,”明夷手中拈著茶杯的殘片,陰測測道,“以後不準再喝這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