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未央宮,夜深人靜的時候,石杜卜的馬車停在了左銀台門前,然後在內侍的引領下來到後宮。
外臣入夜後未得皇帝宣召是不能進宮的,這是規矩,但這個規矩在石芙蓉成為貴妃後就廢黜了,隻要她願意,可以宣召任何外臣進宮來。
“你夜半三更的急匆匆的找我來有什麼事?”石杜卜一見麵就焦急地問,但當他看到貴妃左右的內侍宮人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失禮了。
他的妹妹現在貴為皇貴妃,在後宮裏僅在皇後之下。
皇貴妃視正一品,外臣見麵是要行禮的。
叩拜完貴妃之後,內侍宮人們陸續退下,隻留下幾個親信侍立在門口。
“哥哥起來吧,這些規矩都是做給外人看的,我們不必如此。”
“陛下宣我進宮有何要事?”
“陛下?哥,他們都是我的心腹,這裏沒有外人。陛下正宵衣旰食,忙著跟樂坊司的歌舞伎們排演節目。是我叫你來的。”
“你,你居然敢矯詔!”
“矯詔?!這天下矯詔的人何止我一個?!”
“你……”
石杜卜氣的吹胡子瞪眼,但很快他就收住了怒意,他決定不在這個小問題上跟她爭執。
“你找我來有什麼事?”
“匈奴人趁李默南征已經秘密南下報恩來了。”
“報恩?寧氏幾時有恩於他了?他們這是趁火打劫!”
“說什麼都好,總之他們已經來了,從慶州方向沿著涇水來的,三日後就到長安城下。”
石杜卜有些無語,前段時間他的妹子費盡手段把慶州刺史換成了自己的親信,原來就是為了這個,長安的防線雖然稱不上固若金湯,但想要被突破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除非有內鬼引路。
石杜卜歎了口氣:“一定要引匈奴人進來嗎,匈奴人的凶殘暴虐你是見識過的,長安已經被他們荼毒過兩次,百萬人家隻剩三十萬不到。”
石芙蓉微笑:“這筆賬也不好全算在人家頭上吧,匈奴人的殘暴是浮在麵子上的,有些人的殘暴是在骨子裏的。”
石杜卜道:“縱然你利用匈奴人幫你達成心願,隻怕將來你也要後悔。”
石芙蓉道:“後悔?我不會後悔,一個心死了的人怎麼會後悔?”
石杜卜知道自己勸說不了妹妹,但仍有些不甘心,便又道:“就算你不為自己,也應該為孩子想想吧。李默篡奪寧氏江山是早晚的事,但以他的心胸未必就不能容你母子,你又何必這一場折騰呢。”
石芙蓉道:“不,哥,你千萬不要被他的虛偽蒙蔽了雙眼,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他可以容忍蕭江臨,可以容忍劉勳,甚至可以容忍蕭敬騰,但他不會容忍我兒的。因為他要取代寧家,寧家所有的人他都不會放過,絕不可能有例外。我不是天性愛折騰,但我無路可退,自古廢君有幾個有浩劫過的,縱然他為了麵子讓寧買昌活到死,那也絕對不會放過我的兒!我把兒子送給那個女人無非是權宜之計,要想長遠,我隻能一條道走到黑,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妹妹的見解石杜卜並不認同,但他顯然沒辦法說服自己固執的妹妹,她的固執已經把她送上了一條不歸路,作為這個世上他唯一的親人,他隻能硬著頭皮追隨她走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