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殿外殺聲震天,流矢不時穿過窗欞射進大殿裏。
傅有順歎了口氣,朝侍立在身邊的王章點點頭。
一條白綾飛向夜空,準確地掛在了懸梁之上,王章麻溜地打了個死扣,然後搬了把椅子放在下麵。他跪伏於地,一句話都不說。
傅有順看了他一眼,苦笑:“我真是小覷了你。”
王章道:“太後一路走好。”
白綾套住脖子,太後懸空掛在梁上。
一盞茶的功夫後,嶽溪明從帷幕後走出來,和王章一起檢查了傅太後的屍體。
“死不瞑目啊。”嶽溪明望著太後睜大的眼睛說。
“心有不甘,可惜無可奈何。你那邊怎麼樣?”
“請吧。”
東方泛白,天漸漸亮了起來,混戰的一夜的士卒開始脫離接觸。
寧州故縣縣城在晨曦中開始恢複平靜。
……
整整三天三夜,李默一丁點睡意都沒有。
這三天裏其實並沒有發生什麼特殊的事情,偶發的零星小事他的助手們也能處理,他的焦慮源自他期望的那件事,但那件事卻遲遲沒有消息,這讓他萬分焦灼。
李道遠見李默雙眼敖紅,就出了個餿主意,他找來春風裏花魁娘子說要給李默去去火。
然後就挨了李默一頓臭罵。
李道遠挺不服氣,明明是為了你好,瞧你那雙眼,紅赤赤的,難道不是憋的,這個人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兩個人話不投機,當麵就吵嚷起來,這時間裴如卿從外麵進來,興奮地對李默說:“寧州來消息了,天大的好事!”
原來寧州發生了兵變,護衛太後傅氏和皇帝的禁軍將士得知帝後要遠遁草原,從此與匈奴人為伍頓時不幹了,他們圍住行宮,哭著喊著向帝後請願。
駐守寧州的天寧軍聞訊趕去救駕,現場情勢太亂,又被小人挑唆,雙方發生了誤會,於是大打出手幹了起來。
匈奴友邦聞之消息派人來解救帝後,卻被亂兵誤會要鎮壓他們,所以連匈奴人一起打,這場混戰從深夜子時幹到次日黎明。
三方都打累了,各自撤軍,這才發現帝、後雙雙殞命。
“太後是懸梁自盡,因為絕望。寧世澍則是讓人割了喉,凶手征稅他擄掠的那個民女,此刻已經逃逸,正在全力緝拿中。”
事情的細節還有些模糊,但太後和皇帝是真真切切的死了,這一點有嶽憲忠的弟弟嶽溪明和王章的現場勘驗可以作為證明。
這就是蕭震川說的大好事。
這當然是大好事,李默三天三夜睡不著覺,可不就是再等這個?
當然,傅太後和皇帝的真實死因遠比這個複雜,但誰去管這個呢。
護駕的禁軍將領杭龍現在已被通緝,說是要全力抓捕,實際是永遠不可能抓到了。因為他不僅死了,而且連屍首都被燒成了灰。
這個人死,主要怪他自己,胃口太大,且不守信用。
至於天寧軍,罪在沒搞清楚狀況,行為莽撞,幾個將領都被撤職查辦。
他們倒黴是因為蠢,容易上當受騙,怨不得旁人。
至於匈奴人,此刻已經帶著他們的戰利品跑回草原上去了。
跟這些野蠻人談情誼無異於與虎謀皮,那是要上當吃虧弄不好送命的,傅太後是因為無奈才委曲求全,她可從來沒信任過她的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