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月如鉤。清冷的月寂寞的掛在墨藍色的天際,稀疏的三兩顆星星遠遠的亮在地平線的邊緣。風裹挾著初秋的涼意侵入夜幕下的樹林,輕輕搖晃著交疊著的濃密枝葉,被樹影割裂成一地班光點的月光也隨之輕輕晃動。又一陣風,掠過樹梢時,在葉子的邊緣發出呼嘯,象孩子們嘴邊的哨音。就在這密林中,一個黑影在摸索著前行。“奇怪,怎麼還沒到┅┅”他焦躁的踢開腳邊的藤蔓植物,眯著眼睛觀察著,努力的判斷自己所在的位置。身為夜釣的狂熱愛好者,在森林中迷路當然不是第一次,可完全迷失方向的狀況還從未遇到過。他已經在這裏轉了半個多小時,就是沒看到那條熟悉的小河,“自討苦吃”四個大字不停的在他腦海裏盤旋。

終於,他隱約聽到微弱的水聲隨著夜風飄來。“找到了!”他欣喜的要跳起來,急急的奔向水聲傳來的方向,似乎已經看見了魚兒在鉤上垂死掙紮的樣子,這景象總讓他感覺興奮和刺激;人哪,多多少少都殘存些獸性。

“誒?那是什麼?”遠遠的看見河邊幾個蠕動的影子,他下意識的停住腳步。它們全身漆黑,笨拙的爬上岸,似乎還拽著什麼東西。

“水鬼?”這個念頭一出現在腦海,他立刻冒出一身冷汗,“不會這麼倒黴吧?”他勉強安慰著自己,可是發軟的腿拖著篩糠似的身子一步一步的往後退,手心粘稠的汗讓他幾乎握不住魚杆。就在快要看不見那群“水鬼”的時候,他腳下一緊,有什麼抓住了他的腿!他還沒來得及驚叫就重重的栽倒了。他根本不敢回頭,就爬在地上,嘴裏半說半哭的哀求:“求求你放了我┅我什麼都沒看見┅求你別殺我┅┅”過了幾分鍾,不見身後的“水鬼”有動靜,他才從眼角悄悄的瞄了一眼,看見自己的褲腳掛在了一截裸露的樹根上。

“該死!”他低低咒罵一句,吐掉嘴裏的青草。剛才的驚嚇令他全身發軟,根本沒力氣再站起來。他一咬牙,把魚具箱掛在脖子上,四肢並用的爬了好遠,才好歹用兩條腿走出了森林。當然,失魂落魄的他沒有看到距他不遠,還有一條黑影匍匐在矮樹叢裏,密切注意“水鬼”們的動向。日後,他繪聲繪色或者說添油加醋的描述給這片森林蒙上了一層恐怖的麵紗。這是後話。

夜幕下,河邊的影子迅速撈起水裏沉甸甸的物什,拖到草地上。這時才看的分明,不過是幾個穿著潛水服的人。其中一個似乎很虛弱,在同伴的攙扶下靠在樹上;其他人都迫不及待的圍上那兩個裹著防水布的箱子,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不知道是誰先動手,他們象餓紅了眼的狼撲了上去撕扯。箱子在爭奪中發出布料破裂的聲音,撒落滿地奪目華彩。

“老子在做夢吧┅┅”黑壯漢子抓起一把鑲鑽項鏈,白金的潤澤和鑽石的空靈在他黝黑的手掌中流動,炫耀自己的風采;另一個瘦弱蒼白的男人哆哆嗦嗦的從懷裏摸出一副單片眼鏡,顫抖的手深深撈進箱子環抱在胸前,嘴裏模糊不清的說著什麼;守在旁邊的瘦削男子悄悄靠進黑壯漢子身後,攥著鑽戒往懷裏塞。

“你幹什麼!”低喝從身旁傳來,瘦削男子一驚,手裏的珠寶全丟在地上。剛才一直站在河邊冷眼旁觀他人醜態的大哥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將他的小動作看的一清二楚。“還有呢?”他盯著瘦削男子的臉,刀削般冷峻的臉部線條透出一股陰狠。瘦削男子偷眼望了望大哥的臉色,慢吞吞的從懷裏摸出一個黑色天鵝絨口袋,放進箱子裏;大哥提起袋子,看著一些水晶墜子滑落,嘴角泛起一絲冷笑:“你們,還要我再說麼?”黑壯漢子和單片眼鏡低著頭,不情願的掏出些私藏的東西。大哥一手掂著這些“私貨”,陰騖的眼睛來回打量著三個手下,隱隱透著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