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葉天師並不知道,是上天選了他的葉蘭,他當時在做決定時,心裏反複跳出來的名字就是他的葉蘭,而他難以置信,揮走了那個念頭,選了家境最壞的敏君。現在,什麼都無法改變,他的葉蘭將成為這一次的真正的應劫女。可是,葉蘭還沒有被引過劫,不知道現在讓女兒趕快出嫁,能不能改變什麼。
於是,葉蘭被匆匆嫁往遠方。出嫁的路是那麼漫長,足足走了兩個多月,天氣越來越熱,可憐的女孩就在鳳冠霞帔裏裹著,大紅的絲絨小轎裏坐著,中暑死在了出嫁的路上。而葉蘭的靈魂還在驚疑不定中,她還沒弄明白為什麼,就被匆匆嫁人,就在出嫁途中丟了性命。她清楚地記得,十歲那年,從小就頑皮的她,是怎麼躲過大人的關注,踏著夜色,悄悄地來到大殿,因為那裏正在進行引劫之典,而被打扮得像個仙女的敏君,就坐在高台中央,她一點都不怕,高高在上地對著她的方向微微一笑,好象看到了她,她心想,為什麼不是我坐在那兒,爹從來不許我上去玩。敏君手裏拿著一張紙上麵寫著字,按照大人們的指示,親手點燃,丟進腳下的香爐裏,不,是兩張紙!她清楚地看見敏君用幾乎無法注意到的動作從袖裏又取出一張紙來,與那張紙疊在一起馬上就燃燒起來了,帶火的灰燼飄進了香爐。竟然沒人發現!可是她葉蘭看到了!她深深為自己的發現得意,還將此當作自己最值得驕傲的秘密對誰都不說,還高興地咯咯笑起,越笑越凶,笑著就醒過來,發現自己就躺在床上,哪也沒去過,她幾乎分不清是夢還是真地看到過。隻有一次,她遇到了敏君,那時的敏君已經出落得非常清秀,隻是神情老是淡淡的,好象對誰都愛理不理,她悄悄問敏君是不是在大殿燒紙時燒了兩張,敏君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盯著她看,表情難以置信地驚訝,一句話沒說就走了,當時敏君的身體已經很不好,人人都擔心她能活多久,於是她原諒了敏君的無禮,但也著實令她很不愉快了一陣子。可是,在死前全身針刺的痛苦襲來時,她好象有點明白了,敏君是把她的八字也燒進去了,這樣,隻要敏君一死,接下來的應劫女將無需再選,也無需再引劫,就隻能順延到她葉蘭身上。她一瞬間心裏恨透了,恨敏君,恨老天,恨不知道誰。她又慶幸這炎熱的天氣,這新娘的妝束,將她的痛苦加巨,也將她的痛苦一次了結。可她就是恨,就是委屈,就是——害怕!更可恨的是,她的魂靈在那一次次針紮般的痛楚中逐漸從肉體中剝離出來,她看到那些平日可親可敬的葉家族人是如何瓜分了她的財產,如何把她草草埋葬!那時她還隻是恨,隻是想父親一定會來接我的,一定會懲罰那些不忠不信的人!卻不知道她的父親早已從天象中看到了發生在女兒身上的一切,明知一切不能挽回。這個女兒為葉家身受劫難,而她卻又算嫁了人的女兒,隻能要麼入葬婆家墳地,要麼就地下葬,不能再回葉家墓園。他想,女兒的婆婆家會把女兒的屍骨接回去的。
葉蘭就這樣在秦村營附近開始了她的等待。一個十六歲的少女,滿是美好的期望,可是,隨著時間流逝,她沒有等到任何音信,葉蘭心中恨父親和族人冷漠無情,她為族人受盡苦楚,族人卻將她孤苦無依一個人扔在這異地他鄉,竟不肯為她遷骨回鄉,遂產生了極大的怨念。此時此刻她才發現,在她的體內蘊藏著極強大的力量,她竟然可以輕而易舉地影響那些平常人的言行,操控他們去做她想要他們去做的事情,也可以輕而易舉地讓他們去死。她開始做實驗,想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強大,秦村營首當其害,村民開始頻繁地發生古怪的行為,半夜跑到山上去砍柴,半夜起來去掘墳,幹著幹著農活兒就抓過牛腿就啃,或者好好的一個人,清晨就蹲到門前去打鳴,事後還一無所知。如果一直隻是這樣的古怪,也許秦忠良還不會太緊張,雖然他是個先兒,村人們有信他信和篤篤定定的,也有不信的說他裝神弄鬼,他自己卻認定自己是要保護這一方村民的。可怕的事情發生了,情緒極不穩定,心理又因為天壤之別的待遇而扭曲的葉蘭,開始不滿足於這些簡單的影響和捉弄人,她的心開始殘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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