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年輕那會兒,趕上了上山下鄉,於是和她最要好的朋友一起,來到了一個名叫秦村營的小地方,才高中畢業的她們,正是無知者無畏的年紀,按當地負責接待知青下鄉的村革委會的安排,她們住進了村裏一戶上中農家裏。全村人住的都是那種北方農村常見的瓦房,這戶人家卻是高門樓二進院的大房子,像咱們現在的挑高五米可以自由隔成兩層的那種高度。現在城市人口密度大,加之各種電磁波的影響,鬼神之說雖仍廣為流傳,卻鮮有真的什麼跡象發生。不過,在秦村營這樣的地方,我媽就親曆過不止一次。
這戶上中農家姓秦,現在住的是秦大媽,有兩兒一女,但都不在身邊,而秦大爺去年過世了。這是老秦家的祖房,秦大爺和他弟弟各自成家後,就分了家,前院住的是秦老二家,後院住的是秦老大也就是本故事的主人公秦大爺家。我媽還說按農村風俗好象應該是身為長子的秦大爺家住前院正房吧,不知是怎麼回事,倒是老大住了後院。我媽她倆分在秦大爺和秦大媽住的後半院裏。
(以下第一人稱是我媽講的了)
剛住進去不知道,後來才聽說秦大爺家去年一年就死了三口人,秦大爺是去年才過世的,據說是去看望遠在另一個城市的女兒,路上不明不白地突然就去了。農村人覺得不祥,又說不清原因,隻是覺得秦大媽家邪氣。我們被分過來,是因為秦大媽一個人家裏有空房子可以住。
這前後院分家時,老二家走正門進出,封了兩進院之間的牆上的院門,秦大爺家就在後院牆上開了小門進出,這小門是在原本沒門的後院牆上對著西屋與堂屋之間的夾道位置開的小門,夾道不足一米寬,門也開得小,不足一米寬,標準是個“小門”。院落在北邊,小門對著的夾道又在西邊,總暗暗的。原來的西屋,被秦大爺改了一半當廚房,也就是一進小門,兩步就走進夾道,進去沒多遠右手邊就是個七八平米的廚房,隻有一扇對著夾道的不大的窗戶采光通風,廚房老是乍一看一片黑乎乎的。出了夾道就敞亮了,是不大但幹淨的院子,擺著農具,曬的醃菜,還有洗曬的衣服。向左手轉,上兩個台階,就是堂屋,秦大媽就住在堂屋裏,我們兩個女學生就住在東屋,東屋和堂屋之間也有個一模一樣的夾道。秦大媽是一個普通的農村婦女,樸素,善良,五六十歲年紀,身板因為長期的勞動鍛煉,還頗為結實,脾氣也直爽和氣,對我們雖不會細致入微,卻也相當照顧,我們相處得很不錯,加上我們不是那種對上山下鄉有多少不滿的人(那會單純啊),帶著學生式的熱情和新鮮感,就這麼安頓下來。隻是偶爾會聽到村裏人帶著奇怪的表情議論:那兩個學生妞命可真硬啊!住在那兒都兩月了,還活蹦亂跳。。。。。。(當地方言管男孩女孩昵稱都是某妞,譬如王老漢的兒子叫狗子,即使長大了還會有老人偶爾提到他時稱其為狗子妞)聽得次數多了,不由得對秦大媽家的事就多留點心了。雖然並不大放在心上的,但幹活幹得晚了頂著星星回家,走過那幽暗夾道時,卻還會有些些發毛。
那天大隊通知第二天不上工,我和小梅聊天到很晚,談及村裏人對秦大媽家的事的議論,想想好象秦大媽也從不主動提到秦大爺,我說:“哎,秦大媽最近老是不舒服,身體一向硬朗的人這幾天總是打不起精神,總是喊叫累。也不知是怎麼了?”小梅枕著自己的手臂說:“是啊,這才幾點,早早地就歇下了,她平常可不這樣,不是老忙到挺晚的嗎?”我們商量明天幫秦大媽幹點活,也讓她多休息休息。年輕的心裏總是充滿了陽光,一切不快,疑惑,恐懼都是來得快去得快,像陽光下的水蒸氣,很快就不留痕跡了,說了一會兒,便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日上三竿了我們才起來,正準備去洗衣服,聽見秦大媽進門的聲音,經過夾道時,她停了一會兒,走進院子時,她變得很小心,貼著牆邊站進了堂屋,我們去跟她打招呼,卻發現她表情很漠然,自顧自地捶著肩,揉著腰,說她“累啊”說著說著竟然哭了起來,哭著嘟囔著,嘟囔著聲音就變了,還是秦大媽,但聲音卻變得怪得瘮人,盡說些我們聽不懂的話,什麼“我不放心啊,我要回來看看。。。。。。我對不起你們啊。。。。。。”我們努力勸她,她看我們的眼神卻很陌生,一種很詭異的感覺一下子從背後襲來,因為她的聲音就像是個男人的聲音。好在兩進院落很近,我們大喊住前院的秦老二家,還有其它鄰居,一會兒大家就聚來了,秦老二媳婦手裏還抱著秦老二的孫子,也就是秦大爺的侄孫子,一個一歲多的小男孩,小男孩一看到秦大媽就狂哭起來了,怎麼哄都哄不住,哭得聲嘶力竭。“是秦老大回來了……”我們此刻才明白那種詭異的感覺是怎麼回事——秦大媽被附身了。
秦大媽此刻已經不是秦大媽,我們該稱他秦大爺。膽大的村民,請來了村裏的長輩,長輩問他回來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