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微弱的月光,陳誌傑看見在佛龕的旁邊的角落裏,蜷縮著一個人,看不清麵孔,隻聽見沉重的喘息的聲音,才能斷定那裏是有一個人半靠半躺在佛龕下麵的角落裏。有一半的臭味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

這是什麼人?這個難道就是白天杜若惜所說的那個清秀、整潔、氣質的曹紅蓮?不會吧!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這個簡直就已經不像是一個人了呀!

陳誌傑忍受著臭味靠近那個蜷縮的人,此時的月光正好從窗戶裏射進來,借著那月光,陳誌傑發現那蜷縮著的人雖然衣裳襤褸,惡臭漣漣,但是那模糊的亂發遮擋的臉上有一雙明亮的大眼睛,這個時候雖然是因為疼痛而不斷的喘著粗氣、咳嗽著,但是那雙眼睛在暗夜裏卻顯得格外的明亮、清幽,閃著讓人害怕的光芒。

陳誌傑走回老伯的身邊,他不知道老伯帶他來幹什麼,也不知道老伯接下來要幹嘛,他隻是跟在老伯身邊,緊緊的貼著老伯,這樣做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害怕,進入這個廟裏麵,他一直覺得陰風陣陣的,雖然自己是堂堂一個名牌大學畢業的大學生,是應該屬於那種對封建迷信、牛鬼蛇神嗤之以鼻的文學青年,可是,現在、此刻,陳誌傑確確實實的感覺到後被涼颼颼的,這古廟裏陰森森的,讓人非常非常的害怕。

“紅蓮姐,您別哼哼了,好不好?您這樣整天的哼哼的,我這心裏不好受啊,聽著怪嚇人的。”這時候從另一個角落裏傳來一聲沙啞卻略顯稚嫩的聲音。這一說話,把這邊的陳誌傑給嚇了一跳,原來這個廟裏還住著別人,看來這應該是一個乞丐的臨時避難所。

陳誌傑循聲仔細睜大眼睛望去,果然在紅蓮斜對麵的一個角落裏的稻草上,躺著一個人,因為那個人看上去很小,又黑乎乎的,如果不是說話,陳誌傑估計在這黑黑的夜晚,肯定是沒有人會注意到他的。

自從被對麵的人說了之後,紅蓮硬是咬著牙,不發出一點兒聲音來,隻是那呼吸卻變得沉重起來了。陳誌傑知道,這是因為痛苦的隱忍,才導致的呼吸粗重,可憐的紅蓮,怎麼會變成如今這幅模樣,真叫人心疼。

“紅蓮姐,對不起,我剛才太困了,我……”草堆裏窸窸窣窣的聲音,是那個剛才說話的人,隻見他爬起來,慢慢的摸索著靠近紅蓮,聽他說話的口氣,好像是對自己剛才的無理而有點兒歉意。

“嗯,狗兒,是姐姐不好,姐姐不該吵到你的。”紅蓮聲音微弱的說著話。

“不是,紅蓮姐,今天白天一整天都沒有要到一口吃的,我真的好餓好餓,我好想早點兒睡了去,就不再會這麼餓了。”那個叫狗兒的聽著說話像是年齡不十分大。

“狗兒,餓了還能睡的著嗎?今天姐姐也是一點兒吃的都沒有要到,如今的世道不是很好啊,到處都是跟我們一樣的乞丐,聽說邊關還在打仗,聽說咱們的軍隊因為供給不足而節節敗退啊!”紅蓮哀怨的說道。

那個叫狗兒的往前靠了靠,躺在紅蓮身邊的地上,估計他是已經沒有力氣用他那瘦弱的胳膊撐起自己的身體了。

“紅蓮姐,您怎麼知道那麼多的呢?您總是會知道很多這樣的事情。”那狗兒很是欽佩的說著。

“姐姐也是在茶館外麵乞討的時候,聽茶館裏的人說的,她們說軍隊沒有糧食,沒有軍餉,就沒有了士氣,節節敗退啊,而朝廷卻又加重了賦稅,使得民不聊生啊!所以你就看到路邊那麼多跟咱們一樣的窮苦的百姓在乞討,有些甚至都直接餓死在路邊而被像狗一樣隨便拖走了事,哎……”紅蓮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

“紅蓮姐,您別傷心了啊,世道要亂,咱們老百姓能幹什麼無非就是乞討,討不到就等著餓死算了,紅蓮姐,我估計再過兩天討不到吃的,我也該被她們像拖死狗一樣拖走了,我的名字叫狗兒,原來是為了長到十八歲被人拖死狗的,嘿嘿……”那狗兒竟然苦笑起來,自嘲起來,這讓陳誌傑的心裏很是不舒服,心酸的都要掉眼淚。

“瞎說,狗兒,你這是在逗姐姐呢吧,狗兒不會死的,明天會有吃的,咱們早點兒出去,好好的找找去,看那些飯館裏有沒有今天半夜倒出來的殘羹冷菜,會有吃的的。”紅蓮安慰著狗兒。

“嗯,紅蓮姐,明天一早,您就在這裏躺著,我去找去,找到了就給您送回來。”這話讓陳誌傑的眼淚“吧嗒”“吧嗒”的不聽使喚的就掉了下來。多好的患難之交啊,難得的患難見真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