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中的女子雲鬢高梳,鬢上紅珠貼麵,眼邊的一顆淚痣,惹出萬種風情,一身殷紅的大紅嫁衣,分明一副新嫁娘的模樣,但那垂下的眉眼之間,卻在本該喜慶的日子裏,蘊著莫名的憂愁。
女子的身後,赫然是淩劍穀的恢弘大氣的書房,那朱紅的飛簷,勾在水墨之中,竟隱隱有了陰森之氣。
“怎麼會是姨娘?”
徐卓浩麵上的笑在看到畫上的女子時緩緩的凝住,他轉頭看同樣沉思的樂小遊,飄忽的燭光將兩人的身影拉長在光禿禿的牆上,詭異而隱秘,仿如畫中不可告人的秘密。
畫上的女子,分明是當朝宰相的二夫人,當朝蘭貴妃的娘親!她本是宰相府的一個丫環,因為貌美,還有識得大體的舉止,得到徐昌明的寵愛,被納入妾室。
“小浩,你們是怎麼發現這個密室的?”回過神來,樂小遊突然意識到這個嚴重的問題。
“是素影無意中發現的。”徐卓浩的目光仍凝在畫像上,仔細的查看畫中的每個細節。
記憶裏的姨娘,少言寡語,眉慈目善,雖然她從未對他和小遊表示親近,卻也不因為他們失了母親而刻薄刁難。並且正是她說服了爹,小遊才得以如願當上他的皇後。這樣一個靜默不顯的婦人,她到底有怎樣的過去,又怎會與淩劍穀扯上關係?
想到這裏,他睫羽垂下,再抬頭,眸中的意氣更為堅定深沉。小遊的將來,就交予他罷!
聽到徐卓浩的話,樂小遊急忙衝到門口,緊促的扣了幾下密室的閉合的黝黑鐵門——這是她與孫素影之前約定的暗號,等了一會兒,沒有響應之後,她使勁拉門,紋絲未動的鐵門提醒著她,門已經自外麵被上的死死的,側耳聆聽,卻發現門外一片死寂,絲毫沒有反應。
樂小遊心一沉,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外麵有人察覺,素影暫時離開了,還是——
她不敢往下想,但是那最糟糕的念頭還是不斷湧入腦海——
她記得她憨態可掬的笑。她家中半夜突然著火。她人群之中瘋癡的模樣。
一切一切,她的遭遇,她的舉止,像極了那個她虧欠了的女子,甚至,巧合有些刻意了。
最重要的是,這一切都發生在晟遠曦出現以後。他出現以後,一切都亂了套,劉殼死了,老劉也死了,
她一直覺得,木玲的死,是因為自己的疏忽,她虧欠了她,所以,當那個像她的孫素影出現,她便仿佛贖罪一般,拚命想對她好,想彌補自己的錯,盡管有這麼多疑點,她卻從來不懷疑,但是,望著眼前仿佛鐵獸一般靜默的門,她卻再也找不到幫她圓謊的理由。
閉上眼睛,她深吸一口氣,不管怎樣,這裏還是淩劍穀,淩千洌既然要琴,他肯定不會讓自己這麼輕易的被除掉,更何況,這一切都是她的猜測,或許,她錯了也不一定。
“小浩,看來我們被困在這裏了。”無奈的敲了敲門,聽鐵器發出悶聲,她眼波流轉,臉上便蘊出燦爛的笑。
“小浩,你檢查一下,看看牆上有沒有中空的磚!”
她興高采烈的轉過身去,看到眼前的一幕,臉上的笑意更加璀璨起來。
隻見徐卓浩舉著燭台,在畫上仿佛尋找什麼一般摸索著,然後自袖中取出一個玉佩,嵌入女子身後墨色的建築,隻聽嘎吱一聲,牆上的暗門應聲而開。
明亮的光線立刻傾瀉一室,畫像之後的房間,是鋪了長長紅色地毯的過道,過道兩旁,燃著跳躍的篝火,火苗舔舐著空氣,發出劈劈啵啵的聲音。
“走吧。”徐卓浩拉起滿眼驚奇的樂小遊,清亮的眸子便逸滿寵溺的笑意。
“那個玉佩,你是那裏來的?”樂小遊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仰臉看向徐卓浩,仿佛他是個會變戲法的魔術師一樣。
“王爺發現了凡靈族的蹤跡,但是到了之後,卻發現那裏早已荒蕪人煙,無人居住。但奇怪的是,那些屋舍內,器具用品卻一應俱全,仿佛從未有人離開過一般,王爺覺得蹊蹺,便命人搜查一番,最後,在一口井裏發現了這個玉佩。”
徐卓浩解釋道,然後回頭望了一眼緩緩閉合的門:“我懷疑,姨娘身後的房子,並不是淩劍穀。”
“是不是凡靈族那裏,也發現了這樣一座相同的吊腳樓?”
樂小遊訝然的看向徐卓浩,一個古怪的念頭忽然竄進腦海。
火盆中的焰火晃動在牆上,映著上麵陽刻的雕花,仿似一種古老而悠遠的舞蹈,徐卓浩點點頭,漆清的眸子晃動著讚許。
“你看看這塊玉。”
他將那開密室的碧玉遞給樂小遊,篝火微紅的光亮籠著那質地溫良的玉上,上麵渾圓勁厚的“淩”字清晰可見。
“這塊玉,是當年身為武林盟主的淩羅陸的信物,見玉如見人,利用這塊玉,可以號令武林群雄。”
淩羅陸即使淩千洌的父親,江湖上一直對於淩羅陸的死議論紛紛,因為,十年前,正值壯年的淩羅陸卻突染重疾離世,而之後,淩千洌便宣布淩劍穀自此退隱江湖,這其中的故事,的確蹊蹺而令人費解。
而照莫然雪對長相思激烈的態度,淩劍穀的人應該是在淩羅陸過世之前去找過凡靈族,但是他們去了之後到底做了什麼?淩羅陸又如何對長相思如此忌憚?淩千洌退出江湖是不是與凡靈族有關?
這一切都仿似一個謎,而謎底,呼之欲出。
越往前走,室內的光線越暗,穿過一個拱形的石門,室內已是因為空懸並排懸著的十餘隻紅燈籠而鍍上暗如血色的黑紅,樂小遊緊緊的攥著徐卓浩的袖子,警戒的睜大眼睛,這個密室到處透著古怪,為什麼總感覺暗地裏仿似有一雙眼睛,靜靜的窺視著室內的一切。
“小遊是不是害怕了?”徐卓浩從未見過樂小遊這般膽小的模樣,隻覺得她撐圓的眸子可愛有趣的緊,不禁起了作弄的心思。
“我,我哪有害怕!”樂小遊搶白道,看到徐卓浩一臉不信,便逞強的緊走幾步:“我不過是謹慎罷了,誰知道這個密室最終會通往哪裏!”
話音未落,便見眼前原本是牆壁的地方如帷幕一般徐徐拉開,而那帷幕後麵,仿佛是一台正在上演的戲劇,隻不過,戲中的演員,都是一堆白花花的骷髏!
沒錯,是骷髏!而那些本應入土為安的骷髏仿似被操縱一般,維持著各種的姿勢,有彎起脊骨仿似鋤田,有兩人圍坐如同閑話,有小兒高舉手臂宛如放風箏。
樂小遊頓覺毛骨悚然,她也曾同晟遠曦操縱模具骷髏去嚇唬徐卓顏,麵對這樣的場景,她本應不以為怪,但是,腦海中卻不受控製般,一遍一遍想起徐卓浩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