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漠中逢(1 / 3)

公元1126年,宋靖康元年冬,這是蜀中少有的放晴,街上的野狗望見太陽真如典故中所說高聲嚎叫,霜覆蓋著每一塊磚瓦,日出之後,霜就會逐漸消去。錦城街角一扇門前,是相互道別的人們。

一麵是將要遠行的人,其中那個壯年男子牽著馬韁,他的身邊站著一個不及他腰高的男孩子。

另一麵是一個站在兩人對麵的女孩子,她有些不舍道:“叔父、溟兒,一路小心。”

男子向那女孩子點點頭,便與男孩牽著馬一同離開。

雖然該說的早就在昨夜說了,而今早離開,心卻好像缺失了一大塊,是很久都沒有離家的緣故嗎?

時間往後推移數十日,冬季的寒風在江南漸漸轉暖,而在塞北依舊淩冽逼人。這是西|夏邊境,烈日灼傷被白雪覆蓋的大漠,白光刺眼得令人睜不開眼,千百年來置於狂風之中沙丘推移,然而依稀可以見到那一條荒廢多時的古道——傳說在漢唐,它曾經繁華一時,商賈往來,行人如織。

西|夏人偶爾會派來幾個戍卒,然而這裏從西|夏建國以來就鮮有人走過,戍卒們百無聊賴了好一陣子,訕訕離去,口中還不忘抱怨這個惱人的苦差事。

曠野之上沒有了人,荒涼之地難免更加荒涼,大漠的寒風吹過,但是吹不動被雪覆蓋的沙粒,隻有呼嘯的響聲,風停息之後一切重歸於沉默。

一陣悅耳的駝鈴聲傳來打破的沉寂,那是西|夏建國以來就少有的商旅。

一個多月的時間,他們就趕到這裏,這裏同樣是西|夏大漠的邊緣——再往西北就是黃沙迢迢千萬裏。

那個一個身著藍色夾襖的男孩總是跑在前麵,也不管那隆冬之中沙漠的嚴寒與肅殺。這男孩生著一雙俊俏的杏眼,兩彎細眉,單看眉目竟像是一個國色天香的女子才應有的,鼻子直挺流暢,薄薄的嘴唇如同他的父親一樣。

頭一次來到這大漠之中,他四處張望著,白色的雪覆蓋著一座座沙丘,寬廣無垠的沙漠好似一個獨立的世界,這個世界上隻有沙與風,漫無邊際,此等景象是他短短幾年在江南巴蜀一帶從未見過的。

離西|夏邊境越遠,男子的神色卻愈發不安,明明他們已經走過西夏邊境,卻頻頻會想起八年以前夏皇李乾順的警告:“沈詔、沈譚給我聽著,倘若你們敢踏足西|夏一步,便讓你們死無全屍。”

他們在十五日前來到西|夏東南,照理說李乾順早就應該知道他的行蹤才對,然而一路上沒有任何人追趕,甚至除去駱駝之外別的生靈也不常見。但是憑借著內力卻可以感覺到除了他和沈溟以外別人的呼吸聲。

塞北的冬季,夜將臨地很快,當太陽墜入隅穀,銀光照耀,風聲大作,呼嘯中,沈譚從行李中找出一張羊皮紙和一個司南,又將已經入睡的沈溟推醒。

沈溟揉揉眼睛一語不發的看著父親,顯然是不大高興。

沈譚隻是將羊皮紙交道沈溟手中,並說:“帶著這個,剩下的路你自己走,我會在高昌等你的。”

“高昌?”沈溟似乎聽說過這個地名,但是沒有什麼印象了。

“明天一早,你就走吧。”沈譚沒有回答沈溟的疑問。

第二天一早,天還蒙蒙亮,沈溟已經收拾好了包裹,一打開帳篷就吹進來一道穿膛風,讓人不禁瑟瑟發抖。

他裹緊衣服,弓著身子飛速跑著,寒風拂麵而來,兩耳要被凍掉了一樣,已經失去了知覺。

見到兒子漸漸跑遠,沈譚才站起身來,心中歎著:“這次還真的是要賭一把了”隻恨當初一劍不偏不正恰好沒有取走性命。他走出帳篷,走向歇過一晚精神飽滿的駱駝。

他如往常一般牽著駱駝一直從日出走到正午,地上的積雪還沒有完全融化,所以水是不用考慮的。但是遠遠就聽見呼呼作響的狂風,又讓他想起八年以前的事,他回想著:“如果沒有記錯,這裏應該是颶風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