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五年離去終歸來(1 / 2)

我叫何言,熟悉的人一般叫我言子,是個地地道道、土生土長的景川人,上世紀九十年代中期因為早生了幾年沒來得及趕上大學擴招,高考名落孫山之後便和一個哥們在景川城西開了家小店。

說起我那哥們在景川算是個根紅苗正的官二代,他爺爺參加過抗日打過鬼子,解放後按著身上的刀疤槍痕的論功行賞做了咱景川的公安局長。剛退休時正琢磨著清閑了沒事幹時,哥們便呱呱墜地了,喜出望外之餘老爺子對寶貝孫子最重要的事也就是名字做了指示,姓不說了那名字得從紅旗和改革裏二者挑一。

在這之前哥們的老爸老媽也請過大學的教授、算命的瞎子給張羅了數十個備選清單,可還沒等遞到老爺子手裏給點評點評時,隻見他眼睛一瞪、胡子一吹立馬就要發作,駭得小兩口隻能在兩者間選了聽起來稍微順口的王紅旗,這名字拗口,平時我們都管他叫老七。

景川城西至今還完好保留著老城區裏最後一麵城牆,當地人都喊西門,那一帶自古便是上不了官麵的所在,是三教九流聚集、龍蛇混雜演繹的舞台,但凡你能夠想到的社會陰暗麵多半能在這找到些現實案例。

可恰恰是這種地方有個優點:路子野、來錢快,憑借著老七家黑白兩道的關係,在這開門立足至少能夠不被哄、不被欺,還能得點額外照應。於是我兩在西門開了間二手店,收些古玩舊書老字畫,倒騰倒騰賺點毛利。

就我們這行當,我也來說說遇見的怪事。記得剛開業沒多久的時候,有一天景川道上一個頗有名氣的黑老大拿了幅畫過來,讓我和老七掌掌眼、估估價時,我隻瞧了一眼那裝著畫的一毛一個的景川超市塑料袋,頓時丟了半截興趣。

礙於黑老大的赫赫威名,我還是攤上桌麵來看看了這幅畫,初一翻開腦海裏頓時有萬千匹草泥馬呼嘯奔馳著過去,誰見過號稱明代年間的字畫下落款居然寫著公元一四四三年酒後小作,我臉色陰晴變幻間捉摸不定黑老大是來踢館還是下套的。

誰知平時裏不太過問生意的老七半躺在太師椅上嘬了口茶,張口報價三千,聽得我心頭一顫,要知道那陣子普通人上班三班兩道累死累活也不過四五百一月,景川剛修的商品房房也才三四百,三千塊錢收幅贗品怕是要白做幾個月的生意。我不動聲色的踢了踢老七,他沒理我隻是盯著黑老大問賣還是賣,黑老大滿臉喜色的點頭稱好,老七立馬摸出了三十張票子遞過去。

黑老大走後我埋怨起老七來,說咱兩開店做生意總得聽聽我的意見不是,隻見老七大大咧咧的說道:“這幅畫不管真假,整個景川就我敢買,而且就我能賺著錢賣出去。”完了還正兒八經把這幅畫掛在進門正中的位置,自顧自的欣賞了半天。

可是接下來的事大大的出乎了我的意料,沒過兩天剛開門沒多久,一個黑西裝就找上門來,在店裏晃悠了一圈後最終落定在那副畫下看了很久,張嘴便是:“老板,這幅畫我想三萬塊錢收了,你們覺得怎麼樣?”

我正納悶今年的二貨是紮了堆往我這跑還是怎麼的,老七開口說道:“看兄弟你爽快,我就虧點本了賣你。”隻見那黑西裝笑的和前幾天的黑老大一般燦爛。爽快的拍出三疊鈔票,拿著一個景川超市的塑料袋裝了畫走人。

進出二萬七的買賣不過四五分鍾,卻讓我入墜霧裏的狠狠的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事後老七扔了一萬塊在店裏,說這筆生意咱們隻能賺到個七千不能再多。我沒去多嘴另外兩萬的下落,畢竟到現在還猜不住其中的貓膩我也白瞎了這幾年社會上摸爬滾打的日子,後麵我再想起時恍然才發現生活有著多種多樣的哲學。

…………

做我們這行,除了眼力之外還得考究耐心和靜功,雖說開張能吃半年,可更多的是不開張裏那半年無趣的日子,時間長了,性子活潑的老七對這門生意興趣淡了不少,掛了半個董事的名頭整日難見蹤影,我也樂得清閑每天在店裏喝喝茶看看書。

日子一晃到了九八年九月裏的一天,我照例大清早開張營業可直到中午也沒見個鬼影,這時候隻見老七搖晃著腦袋渾身酒氣的進了店裏。他這幅宿醉未醒的模樣我實在見得太多,看來昨天晚上多半又去酒吧喝了個昏天黑地。

老七進屋後喘著粗氣,一屁股坐在了太師椅上,我遞了杯茶過去打趣道:“王老板,這是被白酒灌了頂還是啤酒開了竅啊,突然想到店裏來坐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