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雲逸被兩個獄卒從地牢裏提出來時,他已經記不清自己到底在地牢裏關了多久了,一個月還是一年?反正時間不短了,身上的衣服已經朽壞的不成樣子了,整個人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氣味。再一次見到陽光,他興奮地睜大雙眼,任由刺目的陽光把他照得目眩。能夠活著出來真好。
他就這樣狼狽的回到了人間,無數次他都以為自己會撐不住死在牢裏,如今地牢的屈辱生活終於結束了。
兩個麵無表情獄卒拖拽著他,將他丟在了一堵青石牆邊。李雲逸無力地跪在地上,抬起頭想看看周圍的一切,可是肮髒散落的頭發擋住了他的視野,他想伸手去撩開,才意識到麻木的雙手還被綁著,他用盡全力喊道:“放開我!”但是沒有人回應他。
李雲逸艱難地挺直腰板,轉動著僵硬的脖子環視四周。
哦,盛夏剛剛開始,空氣是清新而溫熱的,環繞四周的青山鬱鬱蔥蔥,茂密的樹葉被山風吹得嘩嘩作響,山上的麥子剛剛被收獲,麥秸垛堆滿了石牆的一側。他又想起了小時候陪爺爺去遇陽行宮圍獵時的場景,和現在幾乎一模一樣。
一個聲音在背後響起:“犯人侯雲逸,驗明正身,即刻執行死刑。”
對,他既是李雲逸也是侯雲逸,但李雲逸不能死,死的隻能是侯雲逸。
一個書吏小聲對監斬官道:“一百多年了,第一次恢複死刑,怎麼執行啊?”
監斬官不滿地看了一眼周圍戰戰兢兢的獄卒,皺眉道:“讓犯人自裁吧。”
書吏立刻領會了,大聲喊道:“獄卒解開犯人!案犯,給你個大恩,是自剄還是服毒,自己選個死法吧。”
解開繩索後,李雲逸顫顫巍巍地站起來,疑惑道:“我為什麼要死啊?我犯了什麼罪?”
監斬官不忍心去看他,死亡對於這個隻有十七歲的少年來說實在是太殘忍了,更何況他還是聖血,理應受到所有人的尊敬和愛戴。
書吏看到上司心有不忍,生怕他手下留情,於是對李雲逸嗬斥道:“新皇已經登基了,你做不了中夏帝國的皇帝,就隻能做死人!”使了個眼色,監斬官的兩個侍衛拔出刀快步地走向了李雲逸。
眼看著死亡正在慢慢的逼近,李雲逸卻無能為力,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他的生命軌跡變化得太快了,以至於回憶的時候連自己的腦海中都是一片混沌。他唯一知道的是這一切變化的始作俑者其實就是一個女人,一個和他血緣關係很近的女人。
這個女人第一次踏上這個大陸是在天授一百五十二年的春天,一個芳草初綠,櫻花爛漫的時節。
天授一百五十二年三月四日,迎春大祭昨天剛剛結束,今天又到了新生開學的日子了,帝國大學導師助理李炳已經馬不停蹄地忙了月餘,可以說是焦頭爛額。早上已經把所有學生的入學手續辦完了,下午就要舉行新生入學典禮。李炳心想,張校長真是雷厲風行,連我這個年輕人都快跟不上他的節奏了。
一想到張校長嚴厲的目光,李炳又開始憂心下午馬上舉行的入學典禮,班上的學生都是年輕氣盛的年紀,更不要說那幾個玩世不恭,目無法紀的男生了。
所以他又召集手下的三十名學生再開一次班會,講一講在重要儀式上該有的各種禮儀。他就是這麼謹慎敏感的一個人,這不僅來源於職業生涯的經曆,更多是個性使然。隻要有學生在類似重要的典禮上交頭接耳,舉止不端,哪怕不是他所指導的學生,他也會變得十分沮喪,仿佛又有一個無知的靈魂滑向了罪惡的深淵,這令他一天都不會有好心情了。要好的同事總是趁機來安慰他,但私下裏又覺得好笑,所以話到嘴邊難免變得不那麼中聽,“你啊,他們都是孩子,何必呢?”
這使得李炳更加苦悶,他的責任心和對完美的追求在別人的眼裏不過是笑柄罷了。
他抬頭看了一眼鍾表馬上就要十一點了,半個小時前他已經安排班長劉成一通知大家到側室集合訓話,現在人肯定是到齊了。
李炳掏出隨身攜帶的鏡子仔細地審視了全身上下,除了麵容略帶疲憊之外沒有任何不妥之處,便默念著校訓便朝門外走去。
忽然他放在桌子上的晶石光芒大作,發出一陣急促的聲響。李炳心念一動,馬上轉身對晶石恭敬道:“錢校長聯係卑職有什麼指示?”
晶石中傳來副校長錢昶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刺得李炳耳膜一陣劇痛。
“李炳,你仔細聽我說。”錢昶壓著嗓子道,似乎還是十分的難受。
“卑職洗耳恭聽。”
“現在有一個突發的情況,有兩個被學部和元老院聯合保薦的學生因為路途的原因,中午剛剛到我這裏報道,我和張校長已經檢查過她們的證件了,沒有任何問題,現在已經把她們登入學籍了,你是知道的,我們這個專業每個人都很重要,我和張校長都不希望有任何一個學生錯過新生的開學典禮。你明白麼?”
“卑職明白。”
“還有就是這兩個孩子的來曆不一般,據說其父乃是一名隱修者,你仔細管教著,有什麼問題直接找我。”
“卑職遵命。”
“順便一提,你所使用的兩枚晶石一定要隨身攜帶,有消息說未來幾天京師會有情況,我相信這不是空穴來風,萬事小心為妙,有什麼異常情況一定要向我和張校長及時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