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很久以前。
在很遠很遠的北方。
在很高很高的山頂上。
在很舊很舊的木屋前方,年方十七八的青年在庭院中,雙拳舞舞生風,隱約可見猛虎之姿於拳影之中咆哮。
“化生拳,乃仿於大千世界之萬象三千,擬猿猴則靈慧多變,巧招迭出;似毒蛇則穩準快狠,直命要害;狀猛虎則氣勢浩蕩,拳拳生風。拳意可入掌、入指、入刀劍、入自身。”在旁邊,須發皆白的老者對著圍在身邊的孩子們諄諄教誨。
“我知道,大師兄這肯定是在模仿老虎!”一個孩童雙手比劃著,“我能在師兄的拳頭裏看到這麼大一隻大老虎,好帥!”這句話贏得了不少孩子的讚同,頓時孩子們如同炸鍋一般嘰嘰喳喳。
“但是,真正強勁而高階的拳意是不會模擬出任何動物的虛影,尤其是被學還沒學過的小孩子們看到,簡直是修習化生拳的人的恥辱。”被稱為大師兄的年輕人放下雙手,長吐一口氣,似乎自言自語地說。
老者沒有反駁,隻是輕輕頷首,對年輕人說道:“辛苦了,小武。”年輕人擺擺手,朝木屋中走去,身後猛虎的影子仍舊淡淡地尚未散去,森林之王的餘威令一眾孩童一度噤若寒蟬。
“秦先生,為什麼大師兄這麼說?”等大師兄走後,一個孩子怯生生地問。
“虛影是拳意外泄所致,而且越明顯的影子表明所浪費的力量越多,化生拳可不是花拳繡腿。”
雖然老者已經壓低了聲音,但那些該死的文字還是斷斷續續傳入小武耳中,酥麻痛癢地將他的心思燎的生疼,他在木屋中踱來踱去,忽地一把抽出床邊油布包的嚴嚴實實的棍狀物,扯開往窗外奮力一擲,但見一把通身烏黑的長槍以破空之勢飛向山下的一處小鎮,小武略一助跑,於窗邊奮力一蹬,竟以更快的速度追上長槍,並以「盤蛇」拳意攀上長槍,穩居其上,與長槍一同衝入被群山包圍的小鎮之中。
而如此的代價便是身後的木屋轟然倒塌,小武借力的地方儼然顯露一洞,其中泥土堅硬似鐵,老者回望一眼,搖頭心想,這木屋再次修葺好,怕是更加破舊了吧。
那小鎮子叫文鐵鎮,鎮子聞名遐邇,可稱一絕,雖其風景優雅山勢綿長,亦有群林環繞是為人稱道的優點,但成名隻因兩個人物,其一便是那深居高山的老者,名喚秦文,身負絕學化生拳,若果習得其精妙可抵天下奇術武學,然其每四年隻收六學童的嚴苛規定令人不得甚解。膝下一養子秦武,幼時聰慧,化生拳十之八九幾近大成,然而卻始終邁不過這一道「影」的坎,當真令人唏噓。
第二位人物名為鐵四通,人如其名,是一個性子執拗如鐵卻好似知盡天下大事的鐵匠,而這位才是文鐵小鎮聲名大震的根源所在,之一是他如同先知,將發生的世間大事無一不曉,他所透露的每個消息都被人細心揣摩橫加推測,他的每個預言精準無比。“隻有我想說的時候,我才會說。”這句話也是鐵老爺拒絕回答來客問題的萬金油。
原因之二是他是一個鐵匠,舉世無雙的鐵匠,世上的神兵利器半數以上均出自四通之手。他的兒子鐵亞飛亦是武中奇才,二十出頭便是小鎮自衛隊的隊長,不僅精通所有兵器,更習得不知數的晦澀術法,堪當「全才」之名。
但見小鎮內一間雅正周全的宅子斜上方,一道黑影似浮光閃現,衝將過來,正是飛奔而至的長槍及秦武,槍尖堪堪點到窗子時,秦武眼前卻是一花,長槍被兩根手指輕易便拈了去,「盤蛇」拳意無勢可倚,秦武在馬上將要摔個嘴啃泥之際背後猿影閃現,手腕一翻腰間一扭,穩穩站好,“大飛哥,我老爹說話陰陽怪氣兒的損我,你也拿我尋樂子是不是!”
“哪兒啊,秦叔那是恨鐵不成鋼,再說我又怎麼著你啦?”身形粗壯的漢子莽聲莽氣地說。
在鐵亞飛麵前矮了一個頭的秦武嚷嚷:“你明明可以好好兒接我,你這樣害得我差點摔破相好不好!”
“哈哈,不要在乎這些啦,小武子你不是沒破相嘛!對了,這精鋼點尖槍你玩兒夠啦,這麼用它,怕是好好兒的一柄利器又要被你這化生拳的拳意生生廢掉了!”亞飛壯碩的腦袋搖了搖,“你這麼不愛惜兵器,下次我家老爺子可就不給你做啦!”
亞飛話音剛落,忽地從屋內飛出一把鐵錘,然後伸出一張黑黝黝的同樣粗獷的臉,配著豪邁的聲音道:“甭聽大飛胡咧咧,小武子你要啥老頭兒我都幫你做!這把小錘子你就拿去玩兒吧!”
“哈哈鐵老頭兒,就你對我最好!”秦武樂不可支地把鐵錘從鬆軟的土地中拔出來,這是一柄長柄戰錘,與追求輕便和穿刺感的長槍不同,它的分量足有七百七十餘斤,通體泛著青白色的瘮人光芒,仿佛要擇人而噬,秦武攥在手裏略有吃力,“老頭兒,還是這個好,有分量,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