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姐姐,這淩空月怎麼就成我二姐了呢?”一個稚嫩的聲音說道,明顯十分不滿。“早就聽說二姐死了,現在卻偏偏跑了回來,還背著一把劍,一副江湖風塵女子的樣貌,好沒大家閨秀的樣子。這種人,怎麼配當我姐姐?”
“笙兒,此話切忌讓大娘知道了。”淩芸微微一歎氣,早已知小妹心中所想。
兩人漸去漸遠,卻留下淩空月一人。過了好一會兒,翠兒才進屋讓她去用膳,於是她匆匆挑了一件淡綠色的衣裙換上,一頭青絲隻用一隻碧玉釵挽成一個簡單的發型,便去了。
桌上早已坐了一席人,分是淩遊、莫氏、二姨娘和三姨娘,以及方才說話的兩姐妹和一個六七歲的小童。淩空月告了個安,方施施然坐到淩笙身邊。
“月姐姐。”那個小孩童見了淩空月卻是無比歡喜,他乃是三姨娘所出,也是淩家唯一的香火,淩老爺平時對他亦是寵愛有加。“聽爹爹說月姐姐武功高強,可不可以教教福兒?”
淩空月正要答話,那三姨娘卻一副嫌棄的樣子,覷著淩空月道:“福兒,你也不怕被這個姐姐打死?你月姐姐的劍可是不長眼的。”
“三姨娘這是什麼話呢?”淩空月挑了挑眉,十分不滿。老實說,即使在清幽穀裏練功,她並不是沒見過世麵的女子,此番話說得如此刻白,讓她心裏很不爽。“三娘為何會覺得我會加害小弟,在三娘心裏,月兒就是這樣陰狠的女子嗎?”這番話卻說得淡淡的,卻也聽出她真的怒了。
“二姑娘……我……”三姨娘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早就聽聞淩家三夫人是丫鬟出身,嫉妒成性,卻偏偏不長腦子,得罪了淩家上上下下的人,若不是有福兒,怕早已被淩老爺休了。而淩紫福,乃取“紫氣東來”“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之意,待她這個生生母親十分孝順,卻是與知書達禮的莫氏極為親近,這也常常成為她耍潑的原因。
“福兒從小好學,是他的福分。”淩空月微笑道,一邊的淩遊和莫氏聽後微微頷首同意。“既然想學,姐姐可以教你。可是學武是很辛苦的。”
淩紫福偏著頭,睜著水靈大眼,好奇問道:“月姐姐學武受了很多苦嗎?”
“我啊……”淩空月回思著點頭。“很辛苦……”
那時候她才六歲,風雪崖上的夜晚來得極早,由於常年積雪,於是到了夜裏也更添了寒冷。小小的淩空月抱著墨玉劍,望著墨黑天幕上的一輪明月,銀白色的月光如浣紗般灑落在皚皚白雪上,幾棵蒼勁的古鬆迎風傲氣地搖曳,樹枝條卻早已結了冰。
“師父,你帶我來這裏做何?”小淩空月不解地問道,一襲小小的白衣在風雪裏搖擺,獵獵作響。
老者從懷裏掏出一個羊肚水袋,喝了幾口,才悠悠然道:“在這極冷的地方,喝梅花釀真是種好享受。為師帶你來這裏,自然是來看風景、練劍的。”
“這裏有什麼好看的?”淩空月十分不解。這個清穀真人做事當真十分怪異。
“你看到月亮了嗎?”清穀真人悠閑地抬頭問道。
小淩空月點了點頭:“那不是月亮嗎!師父好生奇怪!”
“那麼你再看地上。”他不急,慢慢引導道。小淩空月低頭,地上白雪幽幽散著淡藍色的寒冷光芒,依舊是不解。“除了雪還有什麼?”
“嗯……”小淩空月靜靜看著地麵,月亮在她身後拉出一道瘦削的陰影來。“是影子,師父,還有影子。”
清穀真人點了點頭:“它便是你的敵人,你若要成為絕世高手,定然要先擊敗它。”
她似懂非懂,拔出劍亂舞一氣,地上的那道黑影淩亂地舞動著……
很多年以後,她才明白清穀真人那話的真正含義。若要成為絕世高手,那麼一定要戰勝自己。當她一個人孤獨地站在風雪崖上舞劍的時候,她也漸漸參透了這其中的奧秘,因此,她成了一個從來不給自己留下任何退路的人。
淩空月從過去的思緒中清醒過來,帶著笑看著淩紫福天真的小臉,卻是淡然的樣子。後來很多年後,當淩紫福再度回憶起他們的第一次相見時,他說:“那時候月姐姐就像一個下凡的仙女,仿佛不曾屬於這個世界。隻是、她居然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冷酷無情的殺手。”當然,他對她的敬意卻從未因為她沾滿鮮血的雙手而削減半分。
ps:寫到這裏,感覺自己有寫武俠的衝動,很想把淩空月寫成主角。不過,在這篇小說裏,我比較偏愛淩空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