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紅罌粟(1)(1 / 1)

大雪中,整個皇城燃燒著,長安的夜空,變作血色的通紅,火舌親吻著廢墟和屍首,讓人想到十年前,塞外那場毀滅了整個涼州城的狼煙大火。

上官錦年在東宮找到那個打開的金項圈時,更加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他親自帶了人馬,在皇城中四處搜尋著,卻到處找不到唐明真的影子,頗有些心焦。

一片沾血的白羽從上官錦年的眼前飄然而下。

上官愣了一下,猛然抬頭。

嗬,他貪玩的小獸正高高坐在東宮那有些燒焦的飛簷上,手裏拔了自己翅膀上的毛,百無聊賴地往自己頭上扔著。

“快滾下來!”上官錦年心中的大石頭落了地,他寒星般的眸子甚至有些濕潤。

“我才不下去,你上來好了。”

唐明真才不會告訴他,自己是剛才怕了火,一下子飛到這簷上,卻怎麼也不敢飛下去了。

上官錦年今天顯然是極其反常的。因為他竟然真的要了長梯,在眾目睽睽之下,登上了那飛簷。

看著上官大人爬梯的樣子,唐明真實在忍不住,擦著眼淚,笑的前仰後合,翅膀亂顫。

真是一個靜美的夜空,老天爺好像從來看不見這人間的流血嚎哭,不管什麼時候,長安的星空都美得如詩如畫。

上官錦年不由分說,先把那金項圈套在了唐明真脖子上,不一會,猙獰的巨翅消弭,阿真的瞳色也回歸正常。

她幾乎是一瞬間就八爪魚一樣撲向上官錦年,痛哭失聲。

所有的不安和恐懼都被上官錦年的懷抱接納,她感受著那個懷抱的溫暖,一夜的心力交瘁,讓她簡直要兩眼一黑,就此昏睡過去。

這樣看上去,她還真像是一隻依偎在主人懷抱裏的小玩偶。

可好死不死的,她偏偏這時候想起了李安雅,想到了她不慎撞見的那一片春光旖旎。

奶奶的,同樣是在上官錦年的懷裏,自己和那位高貴的公主,還真是天差地別呢。

她心中淒惻,瞬間覺得這懷抱,也並不似從前那般溫暖可靠。上官錦年,他真的像是一把永遠都抓不住的沙。

她從上官錦年懷裏抬起頭來,用霧蒙蒙的淚眼去描摹那弧度優美卻冰冷的唇。

“求不得,逃不掉…”

她還是玩偶般溫順地吻上了上官錦年的唇,然後,狠狠地咬下去。

上官錦年吃了一驚,訝異地盯了她的眼睛。鮮血劃過唐明真尚顯稚氣的下頜線,綻出妖豔的花來。

清澈的瞳又閃出隱隱的暗紅,然後,沉沉地滅了下去。

等到皇城大火初熄的時候,天空還是鵝毛飛飛。又是一個屍骸遍野的黎明。

踏著焦土與鮮血,上官錦年帶著他的軍隊登上了崇陽殿。那座象征至高權力的殿堂,曆經幾度烽火戰亂,永遠安然無恙。

這應該算是一個簡單的登基大典。在血腥味兒和焦土味兒中,群臣三跪九叩,高呼萬歲。

沒有鍾鼓禮樂,上官錦年一身玄衣,甚至沒有黃袍加身。

這個古老的國度,就此改天換日。

“他才不要什麼名正言順。他既不怕人,也不怕鬼”唐明真悄悄對身邊的煙紅淚說。

他們在崇陽殿門外,嗬著氣暖手,偷偷向大殿裏麵看著。唐明真的手還有些顫抖,還未從那場血腥中回過神來。

“他要的從來都隻是人們的恐懼。人們隻有恐懼,才能服從,才能不敢反抗。”煙紅淚似乎若有所思。

唐明真也曾經聽上官錦年對杜承賢說過,他操縱人們的恐懼,要比孔子操縱人心容易得多。

“那我呢,我並不怕他,他還會喜歡我嗎?”

她傻的莫名其妙的問題,遭到了煙紅淚的嗬嗬嘲笑。

“呐,現在還是喜歡的吧。”他想了一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