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麼?”不多兩步,冷寒秋就直了身,微微與她拉遠些。
江七月隨口岔開:“你我這般做作竟都沒驚動老板,不想碰瓷卻是這般容易的。”
他笑,如夏花灼灼,眸底卻反見清色:“市井玩物,非珍不貴的,你當人人都能得出些玄機頓悟來麼,老板要使著勁防著掖著?”
說著,把水車裏的水倒了個幹幹淨淨,再順勢塞進好不容易趕上來的小明懷裏:“帶著吧,回去送給李嬸家的小三子玩去。”
心中一動,她又是笑得爽爽朗朗:“怎麼不要防,比七月的月俸要高出許多呢。不費一錢一毫得來做個人情,也是好的。”
“幸好隻有這麼一回,不然少不得得個‘雌雄雙騙’的江湖雅號。”想想,更覺好笑,又道,“我這非環非髻,卻與你互稱夫妻,老板怕是擔心我是那半癡不癲的,打定主意破財消災呢。”
“‘雌雄雙騙’?這名字好,那咱們接下來就去寶月樓騙吃騙喝吧。”
進了寶月樓,竟是掌櫃親自來迎,前揖後恭地把人請進了一處僻靜廂房,而後便退得不見人影。
小明皺著眉嘀咕著待客之道,江七月已開始動手泡茶:“眼色不看,倒把秦總管那套規矩學透了,有力氣抱怨,還不如來幫把手。”
冷寒秋也幫襯著燙了茶具:“他那原本就是家學淵源呢。”
江七月停下手,重新對小明上下打量一番,奇道:“他竟是秦總管嘴裏的不孝子?”
“可不是,這不等著兩位師父泡茶給他喝麼。”冷寒秋回道。
“小總管,你還是坐著等吧。”她裝作誠惶誠恐。
小明登時紅了臉,顧不得燙手,把茶壺茶杯全都搶了去,叮叮當當地舞弄起來。他就不信了,七師父這麼個心竅玲瓏的人,會不知道他身上這點算不上秘密的事。他不就是反應慢了一點麼,竟聯合著狐狸師父這麼戲弄他。
等小明沏好茶端過來,冷寒秋仍沒打算放過他,轉動茶杯仔細看了一回:“七月可覺得,小明剛才手上那狠勁,是將咱倆當做茶杯在泄憤了?”
小明一口氣堵在胸口消不下去,又覺自個兒笨嘴拙舌定無勝算,隻好扭過臉去來個眼不見為淨。
江七月端起茶吹開漂浮的碎葉,笑說:“小明,你若要泄憤,可犯不上和茶杯過不去,瞅著什麼好吃的,吃個過癮才是。”
小明撅著嘴,深恐狐狸師父一會留他下來刷碗抵債。
“你隻管放心好了,你吃得越多,這家的掌櫃越是歡喜,斷不會伸手跟你討錢的。”江七月見點不醒他,隻好明示,“這寶月樓就是你家師父的產業呢,哪有管東家要錢的道理。”
冷寒秋微微一笑:“到底是瞞不過七月。”
她聞言淺笑,本來就沒瞞呢。進門時,她便看見寶月樓牆上掛著不少竹牌,有向上翻著的,也有向裏合著的。那翻著的牌子,有掛數字的,有書文字的。瞧著她便覺得熟悉,一想便記起是與他秉燭夜談時提起的,寫數字的都是大廳的桌席,寫文字的則是包間,外翻代表空桌,朝裏合去就表示有客人。生意旺淡,一目了然,人來人往的小二也不至於犯了錯,糊裏糊塗得罪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