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經到了傍晚,雖然天色還很敞亮,但遠處,西邊的地平線上,太陽已經落下去了一小半,紅紅的火光映紅了天邊的晚霞,與海的盡頭連為了一體,煞是壯觀。
正麵擊潰阿敏部的攻勢,城頭上明軍士氣大振,輔兵、民夫已經開始迅速清掃戰場,除了當值士兵,剛才參戰的兒郎們,都躲在城牆後麵,興奮的討論著剛才的戰事。
尤其是剛才跟李元慶配合的那個小夥兒,已經成為了眾人的中心。
李元慶、陳忠、張盤三人,在城門樓子附近的臨時指揮部,也終於可以坐下來喘口氣,好好歇一歇。
初戰獲勝,雖隻是小捷,但卻是開了個好頭,三人的心情都不錯。
張盤笑道:“元慶,你說,等下韃子還不會攻城?”
李元慶一笑,“阿敏應該沒力氣了。就看正藍旗那兩個牛錄了。不過,今天下午,正藍旗這兩個牛錄一直沒動。咱們得小心提防著點。”
張盤點了點頭,“韃子也不是鐵人,也不可能沒日沒夜的跟咱們幹。可惜,這些狗日的太狡詐,要是一起上,咱們能省不少事兒。”
李元慶笑著舒展了一下身體,“飯要一口一口的吃。雖然咱們有準備,但韃子勢大,這樣分波攻城,更有利於咱們殺傷他們的有生力量。這一次,我一定要讓老奴疼的吐血。”
張盤哈哈大笑,“不錯。老奴這條老狗,喝我們漢人的血也夠多了,該讓這老狗吐出點來了。”
陳忠這時道:“若今晚韃子不攻城,咱們需得盡快清掃一下北牆下的戰場。否則,到明日,一旦韃子大舉攻城,對咱們可不利。”
李元慶點了點頭。
城頭下雜物、屍體已經積聚了不少了,雖然女真人的屍體,都被他們搶了回去,但這些漢人奴隸的屍體,卻被隨意丟棄在底下,此時正值盛夏,這些屍體很快就會腐爛,後金軍離得遠,但明軍卻隻隔著一堵牆,萬一有什麼病菌能通過空氣傳播,那麻煩可就大了。
“不但要清理,清理後再多撒些石灰。這種事情,絕對不能偷懶。”李元慶正色道。
陳忠點了點頭,張盤道:“元慶,這樣也太費時費力了,要不,咱們直接一把火,燒了幹淨。”
李元慶緩緩搖了搖頭,“此事不妥。還是按陳大哥說的辦。這些人,怎麼說這是咱們的同袍弟兄。還有,火,先不能暴露。”
張盤也明白了李元慶的意思,“好。我這就去安排。”
…………
這時,阿敏已經回到了後金中軍,羞愧的跪倒在老奴麵前,“汗阿瑪,兒臣,兒臣讓您失望了。”
老奴此時卻已經冷靜了下來,今天的戰局,他一直在遠處觀看,清晰的知道詳細過程,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此事,倒也不全怪你。這股明軍,確實有些不同尋常。”
說著,他掃視眾人,“你們有什麼看法?”
代善想了一下道:“汗阿瑪,這股明軍火器很犀利,與咱們之前見過的明軍全然不同。這是個很大的威脅,咱們不可不防。”
嶽托也道:“汗祖父,當日,在複州海外,這股明軍竟然還敢結陣,對抗我們的騎兵,而且,當時我們在山上,他們在山下,竟然還沒有衝下來。咱們絕不能對李元慶三部掉以輕心。”
皇太極也道:“這股明軍的確有些不同尋常。防守不僅緊密,而且,我感覺他們好像故意引誘我們的勇士靠近城下。汗阿瑪,旅順雖小,但我們絕不能怠慢,須得尋個最穩妥的辦法。”
老奴點了點頭,看向了不遠處阿巴泰,“老七,今天你在前麵。你有什麼想法?”
雖然對阿巴泰並不寵愛,但畢竟是他的種,阿巴泰也極為善戰,老奴也想聽聽他的想法。
阿巴泰思慮片刻,環視身邊兄弟,恭敬道:“汗阿瑪,兒臣觀旅順城位置險要,又背靠大海,若是強攻,我大金勇士拿下自然不會有大礙。但難免會平添不少傷亡,兒臣的意思,我們要盡力智取。”
阿巴泰說著,偷偷打量著老奴的臉色。
老奴微微眯起了眼睛,“智取?說說你的想法……”
…………
一夜風平浪靜,除了不遠處的波濤輕輕拍打著海岸,偶爾有不知名的小蟲歡快鳴叫,仿似什麼都沒有發生。
次日清晨,後金軍戰陣率先有了動作。
正黃旗,鑲黃旗,正白旗,鑲紅旗,正藍旗,鑲藍旗,十幾個牛錄,大約四五千人,開始了頻繁的調動。
值守士兵第一時間,便將消息通傳到了李元慶三人這邊。
昨夜,收拾牆下垃圾,李元慶三人一直熬到了不早,剛剛入眠,便被叫起來。
張盤不爽道:“狗日的老奴想幹什麼?這老狗,若被我抓住,非要挑了他的老心肝下酒,看看到底是什麼顏色。”
陳忠卻有些興奮,“元慶,老奴這是要大舉進攻了麼?”
李元慶掃視著不遠處的後金戰陣,久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