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少主臨台”。司禮官垂著眼,伸手指引她走向那通天之所。淒樂奏響,滿山哀歌,連風動鬆葉之聲都顯得肅殺而荒涼。麵幕之下盛妝的容顏沉寂如水,隻可見眼睫細微的顫動。
“嫣兒你晚來了。來,坐這兒。”遙處著豔紅大衣的婦人盈盈揚手。縱便是大無邪宮視作最莊嚴的祭哀大典,宮主依然一如平日般張揚而恣肆。
“母親。”被呼作嫣兒的白衣少女在主座前緩緩委身,雙手做盛火燃燒之狀,行了禮再對著祭台上最高大的神像默然伏拜。身後有侍禮輕輕摘下籠在她臉上的麵幕,少女揚首望向更高處的天,一時之間仿佛風雲俱靜,天地都為那般容顏而震驚。她落座次位,居母之下。母女二人,一紅一白,襯映得紅者益發妖豔,白者益發蒼素。
“噹---”祭典的鍾聲響在遠山之外,卻充盈著鼓蕩的力量,推動所有人在宮主之後五體投地,口裏吟唱連綿的祭曲。
“世間罪惡,須由烈火焚盡,鮮血洗滌…”司禮官用法術將召喚之語傳入教徒心底。白衣少女的指甲嵌入肉裏,依然伏拜在母親之後,司禮官頓了頓,朝天比了祭獻的姿式,最後一個字響徹雲霄,“祭!”刀刃出鞘之聲割裂了白衣少女自製的冷靜。她如殘敗之葉在風中蕭瑟。“滅!”司禮官在神爐邊焚起聖火,整齊的刃入血肉之聲讓少女閉緊了眼睛。滿台教徒此刻都抬起了頭,看台上數十劫奴血流高台,眼裏滿是虔誠而又殘忍的歡喜。大眾之首的紅衣婦人諷刺地勾了勾嘴角,冷冷地看著劫奴們痛苦哀號,如同欣賞上天賜予的盛大歌舞。她轉過頭來,白衣少女在她眼下以額觸地,衣沾塵埃,“你才是下一個祭品。”紅衣婦人在心裏冷漠地陳述“而我,是上一個”。
如水的綿長吟唱在祭台上回旋,力竭的劫奴大張著嘴巴已無力號叫,司禮官將盆缻傾向神爐,火焰在鮮血的滋潤下發出刺鼻的異香,白衣少女眼望蒼穹,在虔誠的教徒之中,捂住眼睛哭泣。隻有我,永遠也無法安之若素。
祭哀
其實,誰也不曾為此受到上天的眷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