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如此舊情(1 / 3)

十月十日,千氏暗牢。

不見天日的地下三尺之地,終年潮濕,青苔遍地,伸手不見五指,是爬行動物最愛的棲息地。

一襲紫色衣衫的女子手掌燭台,緩緩地往暗牢最深處走去。

每一個大家族,都有自己獨特的獄房設計和刑罰製度,方便處罰下人和審訊從外邊抓回來的,然而,在千氏,暗牢已經十年沒有開啟。

從十年前,千氏少主囚於暗牢的那一天開始。

哦不,應該是曾經的千氏少主才對。

一抹譏笑浮現在女子的嘴角,在微弱的燭光下,顯得尤為滲人。

十年了,我終於等到這一天!

千紫煙笑眼盈盈的在一間玄鋼所製的牢房前停下腳步,往牢中看了一眼,微笑,“阿姐,我來接你了。”

牢房裏,牆角陰影處的影子幾不可見的動了動,片刻之後,一個身影慢慢的站了起來,在原地穩了穩身子,慢慢的朝牢門走來。

微弱的燭光中,那身影,穿著烏黑泛黃、破舊不堪的長袍,淩亂的長發遮住了麵頰,看不真切,隻依稀辨得那是一個女人。瘦削的身子似乎風一吹都會倒下去,但卻將每一步都走得極穩,一步一步,緩慢,筆直。

走至門前,也不見停頓,千紫煙美麗的鳳眼微眯,手一揮,一道白光閃過,牢門哢嚓一聲打開。

看著那道身影漸漸由遠及近,千紫煙將燭台往前一送,燭台立馬浮空往前飄去,擋在了那身影之前。

女子步伐驟停,頭似乎往旁邊偏了幾許,看起來應該是在透過發絲的縫隙打量眼前的一切。手臂突然快速抬起,漆黑的衣袖滑落,一隻手輕輕地握住燭台台柄。

那隻手,指節凸出,幹細修長,瘦骨嶙峋,泛著病態的慘白,如同煉獄之下的骷髏手骨。

燭光在那頭雜亂的長發上打下淺淡的光影,她的另一隻手也在片刻之後抬起,慢慢的朝燭火靠近,一寸,再一寸,仿佛撲火的飛蛾般,迫不及待卻又亦步亦趨。等到快要觸碰到的時候,那身子竟不自禁的隱隱顫抖起來。

蒼白冰冷的指尖似乎已經觸及了火焰,熾熱,溫暖,是足以灼傷肌膚的溫度,她卻渾然不覺。握住台柄的手不由自主的用力,幹瘦的手背上顯現出一層青白色的筋絡,正想要在近一寸,卻在猛然之間,燭火瞬間熄滅。

黑暗之中,千紫煙緊緊的盯著女子瞬間僵硬的身體,笑意更深,“阿姐,這火光灼人,你可別幹什麼糊塗事!免得傷著了,爹爹又要怪我了!哎喲!你看我,都忘了,爹爹已經被你害死了,可怪不著我了!你說是吧?阿姐?”

話音剛落,女子手腕一翻,燭台從手裏跌落。抬起腳,往前邁去,從千紫煙旁邊經過時,行雲流水,沒有絲毫的停頓,視之如無物。身後的銅質的燭台,在她越過千紫煙的那瞬間掉在潮濕黏濘的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千紫煙的瞳孔猛地睜大,她覺得,那聲響仿佛敲進了她心裏,揮之不去。

一抹嫉恨,一閃而過。

又是這樣!總是高高在上的模樣!

她現在什麼也不是,又有何懼?!

“千南裳!我告訴你,別再擺出你那副自命清高的樣子!你現在不過就是一個階下囚,一個廢物!你應該好好的夾緊尾巴,對我搖尾乞憐!或許我還會放你一馬!”

十年不曾曬過陽光的雙腿,已經有些萎縮了,她所走的每一步,都如同踩在了鋼刀上,刺骨的疼痛,她卻連眼睫都不曾顫動一分。聞得此言,步伐也沒有淩亂和停頓,長發遮掩下的雙眼無波無瀾,“紫煙,父親教導過,修道之人切忌輕易動怒,你又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