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皇帝似有深意地瞥了一眼靜立在太後身邊的晏塵玉,“許是還有正事,宣他進來吧…朕這裏正熱鬧呢。”
“皇帝,宋惟君是外臣,似乎不妥吧。”太後感覺到掌中的柔荑微微發顫,禁不住把困惑的目光從她身上拂過。
“不妨事的。尚書郎難得進宮。”皇帝不以為意地笑著坐回堂上。
聞言,太後輕皺眉,使了個眼色給身側的秦玉澤,“哀家倒有些渴了,玉澤。”
秦玉澤心領神會的笑了,從急忙捧茶進來的宮女盤中取過金黃菊花盞遞給晏塵玉,兩人目光相遇,晏塵玉一怔,顫著手接過茶盞,奉至太後麵前。
恰巧這時,宋惟君踏進暖閣。
一路上策馬而來,因天寒地凍衣服上結了一層薄霜,一入暖閣便全都化了,晶瑩潤白的雪水,一襲白衣更是襯得他清塵無雙,雖是男身,卻將一屋子的佳麗都比了下去,南宮素雪和白涼若不禁看得失了禮數,目光一動也不動。
“微臣參見皇上、太後。”
太後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豔,但依舊穩穩地接過茶盞,淺淺嚐了一口才滿臉笑意地看著晏塵玉,“這茶倒是泡得恰到好處,哀家聽聞民間有什麼‘媳婦茶’,今日倒是體味了一番,果真是別有一番好滋味。”
“起身吧。”皇帝起身扶起他,感受到冰冷雙手下的一絲顫抖,“這麼風塵仆仆地趕來可是還有什麼沒議完的?”
宋惟君收好目光,心中莫名焦躁,“微臣失禮了。”
皇帝笑笑,“是朕宣你進來的,有何失禮之處。”
“是尚書郎啊…方才還聽得皇上提及你,這五年來你將戶部打理得井井有條,果真是先帝慧眼相中的人才。”太後手勢一動,早有宮人捧過銀盤端了手中的茶盞,唇邊盡是柔軟的笑,“哀家也正想著何時再見見尚書郎。”
宋惟君心頭一驚,迅速恢複冷靜,隻是聲音不自主地沉了下去,“太後過譽了。今日的井然有序全依仗戶部各同僚齊心協力,微臣隻不過頂了個虛名。太後一向明察秋毫,自然明白個中的道理。”
“…”太後怔了一下,看了看晏塵玉,見她眼神閃爍更是垂下了頭,心中倒怪異起來,“哀家正在誇獎晏家小姐,生得水靈,倒與皇帝甚為相配…尚書郎倒是怎麼看?”
暖房內氣氛微僵,眼前的錦繡輝煌全然入不了眼,屏住呼吸感覺到指尖不自己的細顫,宋惟君的突然求見讓原本認命的平靜被打亂了。
會不會、會不會是他來了…
“微臣…”宋惟君頓了一下,“臣以為—”
“太後,塵玉有話要說。”
原本已下定的決心忍不住動搖起來,卻在抬眼時遇上太後略有深意的目光,心中驟然明白過來。一切都太遲了,再心有所屬,再情絲不絕,也不能任性害了他人,牽連無辜。
宋惟君一怔,眼中閃過幾絲不安。
“講吧。”太後看著她滿心滿眼都是歡喜。
“塵玉自小求學蘇州,遠離京都,江南雖秀美之地,塵玉卻倍嚐思親之苦。想爹爹年事已高,膝下又隻有我一女,竟不能承歡膝下,已是不孝。思來想去,還是京都好。”晏塵玉心中的光一點一點暗淡下去,“…老師問的歸期,恐怕是要辜負了。誰叫故園他鄉人,今是昨已非。”
皇帝聽得真切,倒若有所思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