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昨夜一眠雨打簾(1 / 2)

“轟隆隆……”“劈劈啪啪……”

豆大的雨水不要命般的傾斜而下,打碎了朱紅色窗棱前那翠綠的梧桐葉子,摔在勾起的畫廊簷角上,狂風吹打在窗戶玻璃上,夾雜著沙塵,發出“啪啪”的聲響,不過讓這百年一遇的暴雨隱藏了許多,此時是正午時分,天空滿布烏雲,掩蓋了所有光芒,像是傍晚來臨了般。

陷入昏暗中的玉合殿卻比平日的冷寂多了幾分人氣,殿門前站著兩名宮女,高些的撐著傘,神色高傲,渾然不像是這冷宮中的宮女,倒是旁邊那位沒撐傘的宮女,臉色蠟黃,衣服全部濕了,臉上掛著雨水,她渾然不覺般,翹首望著那邊還緊閉著的拱形宮門,眼底滿是焦慮。

不知等了多久,“吱呀”,一名托著銀盤的宮女側身進來,穿著藕荷色褥服,襦裙角上沾著點泥巴,舉著的傘在狂風中左右搖擺,她急著向玉和殿疾奔而去。

“怎麼樣?”玉合殿前的宮女下了台階,也不管傾斜而下的雨水:“拿到了嗎?”

托著銀盤的宮女瞧了一眼傘下滿眼高傲的宮女,知道她是那貴人宮裏的大宮女,遂緊抿著嘴,沒有說話,隻是微微舉了下手中的銀盤。

玉合殿,偏殿之中垂著無數的白色紗幔,掀開一道道紗幔。最裏間靠牆的美人榻前,一個身著蟒紋玉窕錦服的男子正坐在蘭竹椅子上,瞧著不過二十出頭的模樣,葉眉星目,氣質文雅,此時此刻他雙手緊緊攥著榻上昏睡女子的玉手,眼中滿是憐惜不舍,一刻也不想鬆開。

在他身後跪著一名老太監,手中托著銀盤,放著一條白綾,一個盛滿酒液的青銅杯子,老太監頭高高昂著,瞧著蘭竹椅子上男子的背影,眼神滿是譏誚。在老太監的身後單膝跪著兩名一品帶刀侍衛,手按在刀鞘上,那鋒利的刀刃仿若隨時都能拔出。

一陣風吹起道道白色紗幔,三名宮女先後跪在美人榻前,給這個沉悶壓抑的房間帶來幾分生氣,著藕荷色褥服的宮女托著銀盤膝行上前,將銀盤舉上頭頂。

蟒文玉窕錦服的男子,用力握緊掌中的手,看著錦被下這些日子越發消瘦的臉龐,許久之後才輕輕喊道:“婉兒,乖,今天有八寶什錦湯包,是你……最愛吃的。”榻上那名叫婉兒的女子慢慢睜開眼睛,細細地柳葉眉,眉梢微微上挑,鳳眸中帶著掩飾不住的倦意,她看也不看榻前跪著的老太監和兩名一品帶刀侍衛,連眼前的男子也不想多看幾分,隻是看著跪在榻前的滿月,裙角上還沾著泥巴,想來,又受了苦楚,她柔聲道:“月兒,謝謝。”

“王妃!”滿月淚珠兒順著眼角滑落,掉在裙角的泥巴上:“還有點燙,一會再吃好了。”

禦廚離玉合殿本來便很遠,婉兒便是不能出宮,也能聽到外麵轟然的雷聲,雨滴打在窗戶上的聲音,又如何會燙,她微微一笑,想要去揭開銀蓋子,手卻讓人緊緊的握著,這個她寄予無限希望的男子,這個跟她同床共枕三年的男子,身份尊貴的皇叔,卻如此的懦弱,連滿月都不如,滿月還能勇敢的站出來,阻住了那老太監,去禦廚裏要了這隻有太皇太後才能享用的美味,而他,隻能這般無助憐惜的看著她。

從知道她那個隱藏了十年的身份之後,便是用這種眼神看她。

突然之間覺得有些厭惡,她一把抽出手,用力過大,差點摔下榻去,若不是日日喝這個男人遞過來的藥汁,她如何會變成如此無力,又怎會束手就擒,他還要堅持喂她,說著溫柔的話,帶著綿綿情意的目光,她撕下所有的偽裝,譏誚的瞧著這個虛偽的男人道:“這麼想喂我吃最後一頓?”

夾著八寶什錦湯包的手一顫,這男子露出難堪之色,壓低聲音痛苦的分辨:“婉兒,你知道我的心意……可我,真的不得已,母後……”

“夠了,閉嘴。”王雪婉厲聲製止,不過就是在耳邊說了無數次的理由,若不是他去將自己的身份告訴那老妖婦,又如何會有今天:“你最愛的隻有你自己。”罷了,自從十年開始,她便一直當著別人,掙紮著求生,想要和姐姐哥哥再次團聚,過些普通的日子,她本將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到頭來卻是大大的笑話。

也許,她就不該將相信男人說的話,若是還有下輩子,她不會再依靠男子。

“轟……”

雷聲隆隆,響聲越來越密級,連老天都在催促她上路。

王雪婉在滿月的服侍下,吃了三個八寶什錦湯包,許久不曾吃什麼的胃,吃了些東西竟痛了起來,硬是將剩餘的兩個吃完,寧做飽死鬼,不當餓死鬼。她勉強坐直了,滿月趕忙扶著她的身子,她朝那跪著的老太監道:“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