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拽著她奔跑的他,轉眼不見。她帶著內心最脆弱的恐懼,一個人走著,從城市的左,走到右,從天空靛青,走向淺白,從街道安寂,走向車流熱鬧。從舊夜的尾巴,走向一天的初始。
遠遠的紫衫樹下,誰在呼喚“丫頭”?焦灼的氣息,猶如幾顆棱角鋒利的小石子砸在了她的心尖尖上,激起一陣微麻的疼痛。風輕輕地吹,霧在一點一點散掉。撣掉冰冷的沙礫塵土,熟悉的東西仍在,夢幻像夜百合一樣徐徐合攏,在她瞪大了眼睛的期待中,剝離出一個有熱帶水果味的身影來。
冰冷幽深如寒星的雙眸,如冰雕般俊美堅毅的臉。
巧妃隻覺得一顆心好似突地墜入了漫天星河。
“冰塊!冰塊!”她終於認出他來,飛撲過去。
好像有什麼東西被徹底釋放,沉重的腳步突然輕鬆得連她都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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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袋好痛……唔,嘴好幹……
經過夢中的跋涉,巧妃終於緩緩地張開眼睛。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消毒水的味道,眼睛所到之處,全是白色套著白色。
“我怎麼會在醫院?”巧妃滿心疑惑。
突然,一隻冰冷的手輕柔地撫上了她的臉頰!那動作是那麼的溫柔那麼的小心翼翼,似乎很擔心自己會一不小心就把她弄碎掉一樣……
驚怔了一下,巧妃緩緩轉頭……
挺拔的鼻子,入雲的劍眉,無措落寞的眼神。
“冰塊……”她輕輕喚他,聲音飄忽而無力。
他渾身一顫,以為自己幻聽,他一瞬不瞬地盯著巧妃的眼睛。
然後,沒有然後,可能是同一秒鍾,他伏下身子,將巧妃緊緊地擁進懷裏。
“丫頭……”他身體抑製不住地微微打顫,聲音不知為何有些沙啞。
他身上獨特的如初雪般的氣息,就這樣整個、緊緊的,滿滿的,環繞住了她的全身,一股濃得化不開的甜美氣氛包裹住他和她,滲入到她們身邊的每一絲空氣中。
一切像和諧奏出的一首歌,讓她沿著紋路順流而下,逐漸滑入被催眠似的安適……
“外麵下雪了嗎?”
巧妃突然想起了什麼,想掙脫懷抱,看看窗外。
薑佑一不肯,抱著她一秒鍾都不想撒手,生怕此刻抓不住,下一刻她又會消失一般。
“沒有。”他告訴她。
“怎麼可能?我明明看到了下雪,冰天雪地,飄不完的雪花……”
那麼清晰的畫麵怎麼可能沒有發生過?
“……好象壁爐還著了……不過,哪來的壁爐捏?……腦子好亂……好痛……”
巧妃抬起頭,臉象是一張空白表格。
他的心本能地一縮,兩隻胳膊一用力,便將她更深地揉進了自己的懷中:“丫頭,乖,不害怕,我在這。”
而他攥緊的拳頭裏卻全是汗。
他真想將那些藏在幕後的惡人揪出來一個一個撕得粉碎。
這是一個不堪回首的混亂過程,大家亂成了一團。
SUNAN大廈被封成為席卷扶蘇驚天駭地的重磅新聞。
無孔不入的狗仔甚至挖掘出了N年前扶蘇首富鎖玉柱破產跳樓的陳年舊事來,有鼻子有眼地指出SUNAN的BOSS有可能就是主導這次悲劇的幕後主使。狗仔們說,有無名氏提供了足夠的資料,可以顯示,SUNAN大廈建立起來的情感輔導導師製,迎接的第一批客戶中,上麵赫然有著“彭淑珍”的名字。
老唐病了,劉正全病了,林亦可自責得快要瘋掉。
撐著沒倒下的隻有他——薑佑一,其實,不是信念支撐,他應該是最先倒下的那個。
“快點過來,她正在人民醫院急診門診病房。”
那個陌生電話,讓所有人魂飛魄散。
看著躺在治療床上毫無知覺的巧妃的第一眼,他瞬間崩潰得快要死掉。
如果巧妃不再,他會好不猶豫地將自己刷成一個曆史,處理成一個永遠的過去。
“冰塊,我快要呼吸不了啦。” 由於薑佑一摟得太緊,巧妃溺在他溫暖的懷裏,虛弱地撅起小嘴,小聲地抗議。
薑佑一趕緊鬆開了些,輕柔地在她額前印上一吻,以示歉意。
溫熱的觸感令她漸漸平靜下來,先前的緊張慌亂仿佛一掃而空,她閉上雙眼,再睜開時,不僅是雙眼,連帶著原本的雜亂震顫著的心也完全澄淨平複下來
“為何,我會出現在醫院?”
看著巧妃一臉茫然,薑佑一動了動嘴唇。
“就是突然暈倒哦。”
“都是醫生,有必要來醫院嗎?”巧妃將信將疑。
“丫頭,嫌棄我的地盤?”薑佑一岔開話題。
“你的地盤?大叔,這不是眼科,這素內科。好不好。”巧妃在人民醫院實習過,各科都轉悠了一圈,雖然沒有被人民醫院留下,但是,對這個VIP病房環境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