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相煎太急(上)(1 / 2)

回到皇宮後不久,我便借機向李翎一黨發難,以徹查行刺之事為名狠狠清肅了一番朝堂。行刺之事並非他們一手籌劃,所以倉促之間不及應對,一時間元氣大傷。

那時候,我看著瘡痍滿目的朝堂,頗有感觸地對李謙說:“謙兒你要記住,這江山是皇姐拿命給你換來的。千萬千萬,不要讓你算計了你去。”

那時候,李謙說:“我都記得。將來等謙兒坐穩這江山,一定好好的孝順皇姐,再也不讓皇姐受一點苦。”

我寵溺的笑過,搖搖頭沒再說什麼。那個時候的我,不是沒有看見李謙眼裏掠過受傷的神情。隻是我覺得,他不過是個孩子,等他長大後懂事了,自然會明白我所經曆過的一切,與小孩子家賭氣是不一樣的。

好像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我和李謙都變了。我對一切都看淡了,一心隻想著什麼時候徹底鏟除李翎一黨,而李謙則變得沉默。

有的時候我聽宮人說他深夜尚在批閱奏章,心裏會有疑問,我所做的這一切果真是為了他好麼?

如果這一切都沒有發生,他猶是青春作伴,縱酒放歌的貴族公子,那會不會更快樂?

雖然這麼想,卻也知道,這終究不過是殘念。

那樣的日子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一天,心腹近臣提醒我李謙已經可以立後了。我這才想起來,如果李謙及早立儲,那朝中許多持中立姿態的人,都應當會動搖吧。

其後我為李謙選妃,新婦十人皆是名門淑媛。我許諾,誰先為李謙誕下皇儲,便立其為後。

國事家事都定下來之後,我開始派人替我去尋玉珠。我還記得送走玉珠的時候,我活的四麵楚歌。

如今終於熬到了太平的日子,我又怎能放心她一個小孩子流落在外。

隻是派下去的人訪遍各地,都沒有玉珠的消息,就好像她這個人憑空消失了一樣。我雖然著急,卻於事無補。隻能按捺下心焦,繼續著人仔細的探訪。

有一天李謙問我:“皇姐,那個玉珠對你很重要麼。”

我隨口應了一聲,道:“以前皇姐住在將軍府的時候,玉珠便跟在身邊服侍飲食起居,多年來,從未起過二心,算是皇姐最倚重的人。”

李謙說:“可是找了這麼久都沒消息,會不會找不到了呢?會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已經死掉了呢?”

這句話說中我心中的痛處,我告訴李謙:“對玉珠我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絕不會丟下她不管不顧。”

李謙聽我說這話,點了點頭,說:“原來如此。”

幾月之後,李謙身邊一位年輕女官的忽懷上了身孕。

我以為照此下去,李謙很快就能立下皇儲。

然而我沒有想到的是,就在孩子七個月大的時候,那女官不知為何竟病了一場,未幾便小產,誕下一個死嬰,赫然竟是一枚男胎。

這於我我而言是個很大的打擊,我以為是我作孽太多,報應到孩子身上。直到後來心腹近臣對我說,恐怕是齊王那邊搗的鬼,我這才想起被我遺忘已久的李翎。

前因後果曆曆在目,我決定親自警告他一番。

文華殿十日一次的經筵,一直都是李翎主持。

我還記得那日天晴的正好,我等到了傍晚,夕陽西下,暮色四合。文華殿因而籠下了一片陰影,隱隱透出腐朽陳舊的感覺。進去內閣才更覺四處影影憧憧,再重的熏香都掩蓋不過那片沉朽。

遠遠地,我望見李謙冠冕齊正,端坐在右上首,認真的聆聽顧頤講經談史。

而再看後廳內,那裏早已華燈璀璨,映襯的屏畫生輝。台上銀燭燃的正好,與席間金樽一同流光閃耀著,呈現出一派皇室才有的靡麗景象。而席間,也早已是八珍並薦,百簋俱陳。

我仔細瞧過一遍,心中一笑,原來這就是經筵。

須臾,顧頤的課已然講完。我按預先設計好的步驟吩咐侍從替我喊李翎過來相見。李翎聽完講經,便去了後殿更衣。我等了一會,方才聽見廊下皂靴的橐橐聲傳來。

李翎早已脫下了聽經時穿的冕服,換上隨常的紫袍。隻是頭上冠冕卻依舊未換,卻是臨時拆卸下了玉旒。而他此時行動舉止更是皆掩不住局促,神色間也頗為尷尬。

我遠遠看見他這副狼狽形容,心下頗受用。

不錯,是我命人去殿後更衣處悄悄取走李翎的發冠。

卻不是為了看他窘迫,而是警告他,在皇宮裏,我若要取他人頭,也便如取這發冠一般輕而易舉。

好叫他清楚地知道,我容不得他在皇宮裏造次。

而他這時候,想必也該明白過來發冠緣何失落不見。想到這,我麵上竟忍不住浮出笑意來。

未幾,李翎已經走到我近前,停在了我身前丈外,這才止步向我行禮。我假裝沒有注意到他的狼狽,隻抬手虛扶了一把,和藹的對他道:“齊王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