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記得那一年,曾經對李謙如是說:李翎畢竟是先皇太子,他若卷土重來,定是人心所向,此人必不能留!
李謙說:皇姐,朕不想殺二皇兄。
我反問:有李翎在,你如何坐穩這江山?!。
李謙說:皇姐你忘了,你才是天下第一大罪人。人言畢竟可畏,與其殺二皇兄,朕倒不如拿你項上人頭,來籠絡天下民心。
……
一直以來,我隻把李謙當做是我可以玩弄於鼓掌之中的傀儡皇帝。我要扶他就扶,要廢他就廢。
所以,遭到背叛,才回如此倉皇錯愕。
我還記得那時候的我帶著親兵,在重重包圍下殺出皇城,逃離了上京,還軍隴上。
也正當我準備卷土重來的時候,卻發現這一切都是陷阱,我的心腹謀臣早已向李謙投誠。
其實我早就該想的到,這是一局擺了很久的棋。就連我殺出皇宮,逃離上京也是這棋局裏的一環。目的就是為逼我舉兵造反,也才正好讓他殺我師出有名。
我的結局自然是兵敗被擒,還來不及交代一句遺言便被推向了斷頭台。
謀逆乃是誅九族的大罪,但因我是皇帝親姊,決不至於當街問斬,多半是一根白綾賜死。然而我沒有想到我最後的定刑,居然是魚鱗剮。
魚鱗剮最有技巧的一項刑罰,此刑要在犯人身上剜上三千六百刀,前頭三千五百九十九刀,不取犯人性命。
最後一刀才剜出犯人胸膛中的紅心。
我還記得我受刑那日圍觀的百姓呼聲震天,爭欲飲我血,啖我肉。一抬頭,碧空萬裏,流雲從容。就好像連天公都要作美,迎接這一場盛事。
我不堪其辱,命令刑吏讓劊子手提前行刑。督刑的小吏懼我餘威,從容就範。
勒上鐵絲網,劊子手的尖刀如疾風一般剮盡我的血肉,劇痛中,我仿佛看見了阿修羅地獄。滿滿刀山,而我匍匐於其上,滿滿滾下。
滿目皆紅。
所以,我腦海中的死亡,就永遠是那天刻在眼裏的淡紅色。
我曾以為,這一切就是我的終結,卻沒想到自己還有機會重活。
活我之人曾贈我一錦盒,囑咐我在山窮水盡之時將其打開。
後來,我當真走投無路時,忽而想起了公子羨留給我救急用的錦盒。盒裏裝著梁國第一才子顧長東早年的一幅畫作。
畫上明媚的少女,是梁國南呂長公主,李貞。
回過神來時,夕陽已經沉下。追兵應該快趕到了。希望在被追上之前,李翎能趕得及和徐安將軍會和。
轉過頭,驀地看見自己的影子被夕陽的餘暉拉的很長,很寂寞的樣子。
怎麼也沒想到,走了一個輪回,還是回到了宿命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