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益南陰了陰臉,“你倒是把國主心裏所想看透了啊!”是的,的確。如果王適不是這種人,國主也不會動了這個念頭。
卓玉隻笑不語,示意謝益南繼續。
謝益南褪去一貫的玩笑口吻:“可是他拒絕了,說是如果真的讓他嫁人,不如長伴青燈古佛。”看著執空杯把玩的卓玉,她生氣地拍案而起,大聲吼道:“你真的無動於衷,他的一切都與你無關了麼?”
“你已經知道了不是嗎?”卓玉微笑道,“不要告訴我你那天什麼也沒有聽到。”
謝益南頹然坐下,“原來你都知道。不過我想,我當時也沒有想隱瞞你罷!”
“正因為你沒有隱瞞你自己的存在,所以我才讓你從頭聽到了尾。”卓玉放下杯子,手指遊離於杯沿。
“不!我是從頭聽到了尾,也看到了尾。不過你沒有,你隻是中途便離開了,你所聽到的看到的並不是尾。”
卓玉倏然抬眼,銳利的目光刺入謝益南的心裏。
謝益南怎麼會退卻呢?她是那種從來都不知道敗是什麼的女人,“你走之後,他就衝進了那草叢,在那裏找了整整一夜。”
卓玉斂眉凝神著潔白的瓷杯,無人能看得懂她的心裏在想什麼。
“哭著,找了整整一夜,若不是他的宮侍璃羽出來找他,拉他回去,怕他還會繼續找罷!”謝益南說,她仔細地看著卓玉,生怕放過她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你要知道,一個男人,無論他會武功也好不會武功也好。夜黑風寒,而且帶那種情緒,在荒無人煙的郊外找了整整一夜。你能想象嗎?”
他淚沾襟,是的,隻是沾,隻不過沒有過多久,襟已經變濕了。口中喃喃著說,簪呢簪呢?我的簪呢?等璃羽找到他時,他坐在草堆中,那片草叢已經被他拔了個精光。可是還沒有找到那簪子,然後,他口中念的變成了你的名字,然後說了一句誰也聽不懂的話。”
“你想知道他說了什麼嗎?”謝益南心沉地看著卓玉平淡如故的表情,“他說,如果我隻是——他沒有再說下去,我也不知道他想說什麼了,我想你應該會知道。我來就是為了說這些,先走了。”
謝益南沒有再等卓玉回答,也沒有再看她一眼便起身離去。
雲引音領她出了月白居,“謝郡王好走。”
謝益南對他點了點頭,“對了,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請說!”
謝益南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交給他,“請把這個交給聽雪。”然後沒有再多說一句地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雲引音奇怪地看了看手中的這個錦囊,莫明其妙地走進了月白居。
卓玉執杯,手勁是那麼地大,似乎這杯跟她有仇,直到杯化為潔白的灰,被春末的風吹散。
過了一會兒,她起了身欲離開,卻遇上了雲引音。
“尊主,這是謝郡王讓我親手交給你的。”雲引音將錦囊遞給了她。
卓玉狐疑地接過,打開一看,卻是麵露驚色,這裏麵沒有其他的東西,隻有一根簪子,玲瓏別致,素雅清白。簪體上刻著四個古篆——莫負華年。
想著那人含笑著別著這簪,對著鏡貼花黃,嘻笑嬌柔的樣子。她忽然覺得空氣稀薄了起來,呼吸有些困難。自己親手刻的這字,如今卻要自己親手推翻。
雲引音看著卓玉淒然一笑,然後收起錦囊負手閉目,一切都如往常,隻是那身影不再溫暖,有一種孤獨的感覺。
樓湮坐在床邊,目光呆滯,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奪去似的。
璃羽跑了進來,有些驚慌,“國主那裏來人了。”
“怎麼了?”樓湮這才回過神來問。
璃羽深吸了一口氣,“國主口喻。”
“三天後,青蕪殿主人樓湮入住麗色城,到時還希望卓尊主多多照顧啊!”徐萍如此對卓玉道,看著卓玉還未回過神來的表情笑道,“國主說,她可不是讓樓公子來賣身的,主要是在宮裏怕樓公子會不自在。再說樓公子也到了為人夫的年紀了,讓他在外麵,也好多多接觸些小姐們!想來想去,卓尊主這兒最讓國主放心也最合適,想必卓尊主也會照顧好樓公子的罷!”
“那是自然。”
卓玉送走徐萍後微皺了眉,三天後自己就要跟他住同在一個屋簷下了啊!
“引音,清月居清出,備齊所有起居用品,三日後迎樓公子入住。”
“是!”雲引音有些奇怪,這清月居離月白居隻有一園之隔啊!這樓公子跟尊主的關係,到底是……
迎著午陽望天際,看著自己手中緊握的玉簪,一遍遍地撫摸。卓玉輕挑笑容,當初自己刻下這四個字,是為了告訴自己,不要負了這重生的機會,可現在……到底算是負了還是沒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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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