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場景,有點匪夷所思。
其實也說不上匪夷所思,隻不過這麼多年沒再夢到過,此時突然夢回當年,弦歌有些措手不及。
眼前的顧府還是她記憶中的模樣,一草一木,都沒有變。甚至周圍來來回回的下人,都是記憶中的那些,一切的一切,都讓弦歌有種想要哭的衝動。
“鈴鐺。”身後傳來一聲格外熟悉的男聲,隨即身子一輕,弦歌整個人騰空。尚未反應過來,男子就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寵溺道:“是不是又闖禍了,發什麼呆呢?”
鈴鐺是她的乳名,自從顧家滅門之後,便再沒聽見有人這麼叫她了。
弦歌轉過頭,看著眼前豐神俊朗的男子,這才反應過來,鼻子一酸,小嘴癟了癟,隨即抱著男子的脖子“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聲音,是隻有孩子才有的稚嫩。
果然是在做夢呢。
“哎喲我的心肝,怎麼突然哭了?是誰欺負我家小鈴鐺了?爹爹去幫你教訓他好不好?哦哦,乖,不哭不哭。”男子將她抱在懷裏柔聲安撫著,旁邊的下人都一個個噤若寒蟬,要知道,相爺最疼愛的便是小姐,隻要小姐哭就指不定會有那個倒黴鬼要遭殃了。
“怎麼回事?”一名青衣女子從長廊那頭走了出來,那張用傾國傾城四個字來形容卻尤嫌不足的麵容足以羞煞滿院的花。
“霓裳。”顧羨之衝女子笑了笑,“許是我突然在她身後叫她,被嚇著了。乖,寶貝不哭了,爹爹給你騎大馬兒好不好?”
那做婦人打扮的,分明是自己的娘。
“看吧,都是你給慣得,現在越發嬌氣了。”
“這有什麼,女兒就是用來寵的,對不對,鈴鐺?我的寶貝鈴鐺。”說著在她的小臉上“啵”了一個。
弦歌死死的抱著爹爹的脖子,聽著他和娘親說話,想要插嘴,可卻怎麼樣都開不了口。
就在弦歌拚命想要說話時,卻突然看見身後撲過來一個黑衣蒙麵人,一刀刺進爹爹的背心!爹爹悶哼一聲,一口血吐在了弦歌的臉上。隨後娘的尖叫聲在耳邊響起,弦歌瞪大了雙眼朝娘親發出聲音的地方望去,朦朧中看見一個人拽著娘的腳往一邊拖。
從她的角度看不清娘臉上的表情,可是她淒厲的尖叫聲還是讓弦歌忍不住頭皮發麻。
世界瞬間變成一片血紅色。
刺眼的血紅。
“娘!”弦歌終於喊出了聲,一個淩激,清醒過來。
入眼的,是青色的帳子,枕頭邊上夜明珠閃著柔柔的光芒,窗外夜梟的聲音聲和不時傳來的蛙鳴聲讓整個世界顯得格外寂靜。尚未正式入夏,竟已經有了這吵人的聲音。
弦歌能清晰的聽見心髒“撲通撲通”跳動的聲音,深呼吸好幾次後,伸手摸著自己胸口心髒的位置,閉了眼,眼角有些微涼。
“咚咚咚”三聲急促的敲門聲後,傳來蕭湛的聲音:“無歡,你還好嗎?”
弦歌清了清嗓子,“沒事。”
“做噩夢了嗎?要不要給你泡杯安神茶?”蕭湛就這麼隔著門說話,聲音清朗如玉,讓人莫名的安心。
“不了,你也早些睡吧。”
外麵沉默了一陣,“那好,若有事,你大聲喚我便是。”
“好。”
過了一會,外麵沒有動靜了,弦歌將頭埋進被子裏,腦中一片漿糊。
有多久沒夢到以前的事了呢?
好像自從三年前自己重新開口說話後,就漸漸的不再做噩夢了,她不知道蕭湛天天給自己喝的到底是什麼,因為裏麵的成分她也分辨不出來。不過她也沒問過,蕭湛也心照不宣的不說。而這次再次夢見從前的事,那些原本她以為已經放下的過往重新卷土重來,讓她有些無所適從。
在床上翻來覆去翻了許久,卻無論如何都睡不著了。
弦歌索性翻身起來,從床底下摸出兩壺藏了很久的花雕,拔開瓶塞便往肚子裏灌。那架勢,完全不像是在喝酒,而是在飲驢。
沒多久,兩壺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