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喧囂的馬蹄聲驚得這樹上的鳥兒四處飛竄。
“放我下來!”稚嫩的聲音不絕於耳,清晨寧靜就被這馬蹄聲、叫喊聲、鳥鳴聲打破。
“小主莫怪,老爺特將您的安危托付於我,小老兒豈敢懈怠!”這時刻一分都不能耽擱,他恐此刻身後有大批人馬追捕他二人。“李老,我爹他們怎麼樣了?會不會出事?”小主望了望李老,聲音開始抽咽。
李老不吱聲,他知道半夜將趙府團團圍住的是李世民的私人軍隊--北衙禁軍。
六月初四庚申日,李建成被李世民射殺。在之後的一段日子裏,李世民暗中派遣禁軍消除威脅以鞏固自己的勢力。李老知道秦王李世民想要的是什麼。不是江山,不是美人,而是他的威信。之前父兄把他當做是眼裏的砂礫,現在他的眼裏可容不得一點沙子。鄭府與李氏朝廷的瓜葛隻因鄭府嫡親鄭觀音為李建成之妻--“鄭賢妃”。鄭賢妃在玄武門之變發生後遭軟禁,她暗中派手下給家裏送去一封信。可送信人扮裝出宮沒走多久就被抓住,信裏的內容也被秦王得知。
“昔日滿城錦,奈何風雨疾。若有花開時,定向兩邊生。”
於是,便發生了昨日的一幕。三更時,百十名北衙禁軍圍住了金陵城的趙府。混亂中,鄭老爺將幼女鄭鶯鶯托付給家傭李老,離別時隻說了一句“馬車已經給你安排好了,將這封信和鶯鶯帶給廣陵城的孟老爺,信裏都交代過了,走罷!。”李老下跪叩拜:“小老兒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塞好信,帶著熟睡的鶯鶯跨上馬便奪門而出。老爺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眼眶不由得濕潤起來。
“這一別,便是來生了呀!”
出了城,他回頭望見柳州城火光染紅了天空,那是淚,亦或是血。趙府此時已是滿目瘡痍。屍體橫七豎八的倒在院裏,院落裏血色夾雜著火光看著滲人。“早聞鄭大人能文能武,今日一見魏某可真是佩服!”從趙府大門悠悠踱進一個人。“魏大人,卑職如今之樣,又讓您笑話了!”鄭老倚靠在門柱前,踉踉蹌蹌,緊鎖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是你啊,魏征。“鄭大人,你可識對錯?”魏征一步步向鄭老走去。“大人,隻要您開個口,願意追隨秦王,魏某可保大人相安無事。”
“孰對孰錯,就麼重要嗎?”“鄭大人,你本是皇親,卻自嘲做不來運籌之事,辭去官職,來到這小縣做了一名衙官,可真是辛苦您了。若不是鄭大人如此之舉,魏某怎坐得上您的位子。”
“魏大人,扯遠了啊,陳年舊事就不要再提了。”鄭老顫顫巍巍端坐起來,指著天上的皎月說道:“有月無星,滿星無月。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對與錯,對是錯,錯亦對。隻是立場不同罷了。為何要求天下世人承認自己的對錯,魏大人,先帝龍脈眾多,上位的隻有一人。你與我的對錯隻是當時跟著的主子不同罷了。先帝托付建成於我時,我可不曾想過今天,亦或是你的今天。鄭某嫡女觀音承蒙聖上厚愛能夠進入皇宮伺候聖上,已是鄭府上下莫大的榮幸,鄭某豈敢再多言苟活。”
“我知道,陛下想要鄭某的性命。而如今鄭府上下早已浸在血泊之中,不要再讓更多的人流血了,鄭某願用一死來換取府上幸存之人性命。”
話畢,鄭老提起劍架到脖頸。魏征一把拉過鄭老的手臂,說:“大人,這是何必?想要他們活下來,全憑大人一句話。”
“魏大人,總歸有人要為這大唐江山做出犧牲,如果鄭某的死能夠挽救更多人的性命,鄭某死而無憾吶!”
魏征漸漸放開鄭老的手臂,聽見了鄭老的最後一句話:“魏大人,謝謝了!”鄭老倒下的那一刻,天空劃過一顆流星。府內哀嚎聲一片,嘈雜之中禁軍督領上前叩拜魏征:“大人,叛賊已死,剩下的如何處置?”魏征佇立在鄭老屍體前,默不作聲,許久道出一言:“這一死,不就向世人證明你錯了嗎。倒不如活著,些許還是對的。”魏征微微走出門去,臨了對身邊的督領說了一句:“家傭仆人,就地遣散吧。”
“是!”
而今日的皇宮,也並不太平。
“陛下,娘娘閉門不出,已經三天沒有進食了”昭仁宮內,秦王不停敲著賢妃的房門。鄭賢妃身邊的小丫鬟因屋門是內扣著的也被一並被關在門外。突然,屋內響起一道碎片聲。秦王頗為一震,立刻下令:“來人,給我撞開這門。”門被一群隨從用力撞開,秦王立刻走上前去觀望。
“陛下,你終究還是來了。”在秦王眼前的,是鄭賢妃端坐在毯上收拾地上的碎片。
“陛下,觀音和您第一次相識好像也是這樣的場景。也是奴家不小心打破了東西,要不是您替奴家袒護,想必那日奴家早就被爹責罰了。”“賢妃。”秦王嘴唇微動,欲言又止。“不是答應過你嗎,這件事絕不會牽扯到你們鄭家,賢妃這是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