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究竟是什麼原因,一下了青霧山,阿蕪就領了紫煙徑直快馬加鞭朝楚陽都城而去。
作為大昊的都城,這裏總是雲集著來自四麵八方的人士,若是有人別有用心,混跡其中,還當真不那麼容易被發覺的。
客棧的廂房裏,阿蕪正臥在軟榻上,臉色有些蒼白,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雙手緊緊地攥著薄毯,骨節處泛著青白。
紫煙剛好推門而入,一見這幅光景,趕緊奔了過來,半跪在榻旁,問道:“掌門,這是怎麼了?”
“怕是,是路途顛簸太久了吧,不礙事的,我歇會兒就好了。”阿蕪舔了舔幹裂的嘴唇,閉上眼睛扭開了頭。
沒想到楚陽城的氣溫還是那麼高,一直在青霧山上倒是沒發覺,眼下卻熱得像是在一個大蒸籠裏一般。身上的紗裙抽絲薄衫緊緊地貼在皮膚上,汗濡濕了一大片。
紫煙打開了門窗通風,又取過蒲扇在一旁給阿蕪送風,半晌,阿蕪才睜開了眼,揮手道:“不用了,你下去讓小二送午膳上來吧。”
“那要點冰鎮酸梅湯好嗎?”紫煙立即提議。
阿蕪點了點頭,接著像想起了什麼,急忙衝要出門的紫煙吩咐道:“讓小二幫忙去藥鋪抓些清涼散熱的藥。”
等紫煙下樓了以後,阿蕪便又皺起眉頭緊閉起雙眸,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像是透不過氣來一般。腦子裏有些暈暈乎乎的,還沒等紫煙回來,她就已經如同陷入深淵一般,沉沉地昏睡了過去。
醒來時,竟然天色已黑。
紫煙扶了她起身,解釋道:“掌門睡了一下午了,直接用晚膳吧,別餓壞了身子。哦,要不,先喝點酸梅湯?”
阿蕪點了點頭,勉力撐起身子,伸手準備接過碗。
“還是紫煙來吧。”紫煙擋開她的手,舀了一勺紫黑的湯汁湊到阿蕪的口邊。
“以後別叫我掌門,別讓人起疑,”阿蕪張口含下,隻覺得一股子清涼順著蔓延到四肢百骸,不由舒暢幾分,才繼續道,“就叫我,叫我武大哥吧,以後還是扮作男裝比較方便。”
“哦,好啊,武大哥。”紫煙眯起眼睛笑了起來,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伸手又遞了一勺過來。
可是阿蕪看著她的笑臉卻恍了神,猶記得自己曾經也是這般無暇模樣,可是如今,卻是再也不會那麼笑了吧。
夜裏倒是涼了許多,身子也恢複了一些,見紫煙已然入睡,阿蕪才下了地走到妝鏡旁,看著雲紋銅鏡裏自己的那張臉,覺得格外格外得陌生。
曾經的周若蕪,似乎真的一去不複返了。
若是再碰到那個人,他還會記得自己嗎?
小心翼翼地掀開了衣襟,一點點褪到胸口處,左胸靠近心髒的地方,赫然一個青色的“江”字,淚怔怔落下。
翌日天還未完全亮,阿蕪就讓紫煙下樓結了帳,回來之後又掏出人皮麵具給兩人都易了容貌,才換上特意買的男裝,這才悄悄地離開了客棧。
晨露依舊很重,不一會兒,衣衫就沾濕了一層。
街道上有早期的商販已經開始準備擺起貨攤來,阿蕪看著那些平常夫婦們簡單卻純淨的生活,竟不由有些向往。
江湖,為什麼偏偏要去涉足呢。血腥殺戮就算了,兒女情長還都夾雜著那麼多肮髒的東西。
“掌……”紫煙一開口,就看到阿蕪投過來的警告目光,立即改口道,“武大哥,我們這是要做什麼啊。”
阿蕪移開視線,盯著前方早點鋪的老板娘,慢悠悠地接道:“大隱隱於市,懂麼。市井之中,才有真正的可靠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