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訣在外已遊曆了兩年,領略了各地的風土人情,隻覺心懷越來越博大,心境越來越平和,笑容越來越真切。
他步行在白瑤山巔,奇花異草,仙霧繚繞,仰可摘悠悠閑雲,俯可瞰眾生芸芸。
穿石越潭間,他突然想起孤僻清冷的絕情峰。
聯想,不是相關麵,就是相反麵。
無論哪一麵,和她有關的,就是正麵。
他不知她現下如何,他努力過,瘋狂過,悲痛過,懊悔過,頹廢過。
他知道,這些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所以,他將她深深地沉澱在心底,擴散到每一個細胞深處,讓自己變成她,好好看看那些美好的物、美好的事、美好的人。
他要替她,好好活下去。
這樣的合二為一,才永遠不會分離。
“盞兒,你看到這白瑤山的勝景了麼?你是否和我一樣,也想起那絕情峰的孤峭?那真是適合隱居的佳地。每個人都有適合自己隱居的地方,不是都要像這白瑤山一樣仙氣十足,而是要有自己的氣息。那裏埋葬著皇甫老頭那個情癡,埋葬著你父母的衣冠塚,埋葬著陰陽劍這柄令人哭笑不得的奇劍,埋葬著我們的過去,明日我便帶你回去看看可好?”
下了白瑤山,回了客棧,那一晚,冰冷的絕情峰在他夢中閑潭落花,如詩如畫。
次日一早,他便起身回京。
最先來到絕情峰,峰腳石碑上的那三個字卻換成了有情峰。
獨孤訣的心一緊,一步步走上去,如走在昨晚的夢中。
原來的五行機關已不見,隻見桃花妖妖,灼灼其華,整個峰頂煥然祥和。原有的小屋明淨而溫馨,煙囪還飄著淡淡餘煙,人煙與仙霧相合,寧靜而不孤寒。
獨孤訣邁進小屋,桌上放好了飄香的飯菜,桌對麵放著兩副碗筷。
他回身時,琉盞杵著小鋤,直立門外。
餘暉斜斜,灑在她發上的花瓣上,將桃花掩映得更加暈紅。
他擷下她發上的花瓣,溫柔許許,“是桃花,不是梨花。”
她專注地看著他,淺笑盈盈,“那你喜歡桃花,還是梨花?”
他的眼神駐足在遙遠的過去,“記得類似的問題,我父親問過我,我問過契淩。兒時,我喜歡梨花,是因為它讓我緬懷母親,後來我才慢慢發現,母親一直在我心裏,無須緬懷,因為從未忘記,何來想起?”
他看她的眼神像輕風撫過醉人的花枝,“但若問我,喜歡什麼花,我還是要說梨花,因為這是我們的點點滴滴,太多的離別愁緒,太多的刻骨銘心,若要問我,最恨什麼花,那還是梨花,讓我們經曆那麼多離愁,承受了那麼多苦難,才換來這淺淺凝望。”
琉盞的眼神隻願停留在他身上,安營紮寨,世代相隨,“我們一路走來的路上,離花太多,所幸一層層花瓣已凋零覆塵,落下帷幕,再掩不住桃花的繁華。”
擁抱的瞬間,凝固千年的容顏;
淺笑的弧度,牽動宿命的情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