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有沒有赤著腳在雪地裏走過?
恩,失戀就是這種感覺。
建元三年,正月十八日。
豐頭驛站。
驛丞董思量閑來無事,坐在大堂裏吟詩煮酒,吟的高興便對著外麵的雪景喝一大杯。
夥頭張大站在驛站門口,看著董思量吟詩喝酒,心中發癢,又不敢張口要,隻能看著流口水,董思量看出他的心思,哈哈大笑,卻並不點破,自顧自的喝酒,喝得愈發興起。
“董……董頭兒,這雪倒是不錯啊……”張大心裏發癢,主動搭話起來。
“怎麼個不錯法?”董思量笑道:“說出個所以然來,我賞你杯酒。”
張大兩眼一亮,結巴道:“這雪……當……當然好啊,你……你看,這一下大雪,路上就……就沒人來往了,我們……不也就閑了嗎?”
“掌嘴!”董思量忽地怒道,伸手把筷子扔出去砸在張大臉上,“不可說!不可說啊!你這一說話,指不定招來什麼事呢!”
“啊……啊?”張大被打得莫名其妙,捂著臉跑了出去,馬上又跑進來,道:“頭兒,你可真神了!真的來人了!”
董思量眉頭一皺,道:“把酒菜收拾起來,我去看看。”
北邊的官道上,遠遠的一個黑點,在漫天風雪中忽隱忽現,走得近了,方可看見是一輛馬車,趕車的是個年輕的書生打扮的人。
待得馬車走進驛站,董思量上前道:“遠來辛苦了。”
書生一笑,道:“不遠,京城來的,大雪天路上難行,天色又不早了,要在這住上一夜了。這是公文,您看好。”說著拿出一張紙來,遞給董思量,董思量展開一看,卻是吏部的公文,尋思著外出公幹的也不該是這副模樣,再不多問,招呼張大把馬車趕進去。
正在這時,北邊的官道上一陣馬蹄聲傳來,一團黑影迅速的由遠及近,向小驛站靠攏過來。
一行二十多騎,黑衣黑馬,卻是錦衣衛,過來也不搭話,直接圍住馬車,那書生倒是鎮定,看著他們沒有說話,董思量硬著頭皮道:“諸位官爺,有何公幹呐?”
錦衣衛中有一個策馬出來,卻不答話,圍著書生的馬車轉了一圈,半響方道:“裏麵是什麼?給我把車門打開。”
“敢問大人有何公幹?非要搜下官的車?”書生不亢不卑的道。
自稱下官,那……是什麼官呢?董思量心中思量著,這等氣度,京官中真未必有,這年頭錦衣衛橫行,即使是一品大元,也不敢不買錦衣衛的帳。
“幹什麼?抓逃犯!少廢話,**的什麼人?敢妨礙錦衣衛辦差?!來人!給我搜!”領頭的錦衣衛怒道,身邊一片應諾之聲,一群人上前就要動手。
“我看誰敢!”書生忽然喝道,手中揚起一卷黃軸,看那成色,怕不是聖旨吧。
董思量趕緊跪下,心道敢情這是奉皇命公幹的,難怪這麼硬氣。
“京裏近日並無奉旨出差的,你是哪來的騙子,敢冒充皇命?!”領頭的錦衣衛卻不吃這一套,叫囂著給書生安了個罪名,卻也一時不敢如何。
書生傲然一笑,打開聖旨,展給那錦衣衛看,卻見上麵赫然是皇帝親筆:
舉人袁吟秋文采卓越策略流利欽點一甲。
下麵是玉璽印記。
原來是新科狀元,難怪難怪。董思量偷眼瞄道聖旨,心中暗道。
那錦衣衛顯是沒有想到,狀元倒不是多高的官,但是地位頗高,所謂狀元乃是皇帝欽點,就是天子門生,這個名頭卻萬萬是碰不得的,隻是他們想來跋扈囂張慣了,此刻卻也並不散開,隻是圍著馬車。
場麵一時靜止了,隻有張大有些冷,又沒見過這麼大陣仗,一直在哆嗦,見沒人說話,他卻也人憨膽子大,道:“那……那啥,不然……咱……咱先進去吧。”一邊的董思量氣的恨不得把他嘴給撕了,正要嗬斥,忽聽狀元袁吟秋道:“先去拿個毯子來,把我生病的幼弟帶進去。”
董思量一見事情有轉機,現在錦衣衛隻是要尋個台階下,隻要袁狀元肯給他們看看馬車裏的東西就成,而這袁狀元也是個聰明人,隨口一句便化解了開來,當下催到:“還不快去!”
這張大哎了一聲,趕緊跑進去抱出了一床棉被,袁狀元打開車門,拿著棉被進去包了個人出來,卻也是故意露出了麵孔,好讓錦衣衛確認,那錦衣衛盯著抱出來的人看了一眼,又向馬車裏掃了一眼,打個手勢,一群人呼嘯著向南方奔去。
袁狀元抱著人往樓上走,董思量跟著看,心中好生奇怪,隻因他抱著的那人一頭短發,還是一綹一綹的,眉目看去還很年輕,隻是眉宇間卻是一股頹廢氣息,眼睛睜著,卻無一絲神采。
“煩勞燒點熱湯上來。”袁狀元在樓梯上忽地轉身對董思量道,董思量哎了一聲,知趣的轉身下去燒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