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穎對李恃的自信,並非毫無由來。李恃有大才,這段穎心中自然清楚。且不論李恃能否說動陸觀前來,保的自家性命卻是可以的。而他建言管崇夜奪延舒關,自然也是為逼迫陸觀。
初始段穎並不對李恃名言,要奪延舒關。一是他並不能確信管崇會聽自家言語,真的會奪得延舒關。便是管崇真的動兵,他也是同管崇兩人商議了許久,確信能立時奪了延舒關才真的動兵。
若沒有細細思量過,便是管崇執意動兵,他也斷然不會同意。董傕來的也是及時,他帶來的一些人手,當天就散了開來,在銅川縣打探消息。陸家同管家的關係,並不是什麼秘密,便是管家向陸家輸運糧草,而陸家主或許也在銅川縣城中,不然消息傳遞沒有那麼便捷,這些段穎也是知曉的。隻是管崇沒有名言,段穎便也當做不知,隻同管崇商議。
這才有管崇安排管家車隊,除了領頭之人,是富陽那邊熟悉的,其他都是訓練有素的管家私兵。他們南北貨運,負責押運貨物,遇見的陣仗也是不少,雖不及精兵,卻也比一般郡兵要強許多。
而管家來往於延舒關,關中之人也都認識那領頭之人,自然也放心。他們雖沒有攜帶兵器,卻可以從關中偷到一些。醜時左右,正是人困乏之時,他們趁其不備,當真能開了延舒關。
有如此詳細安排,段穎這才同管崇一道半夜劫關。若不然打起來拉鋸戰,不說那三萬士卒能夠消耗幾日。被他們警戒起來,再行劫關之事,是不能再想了。而李恃也必會受到陸家苛待,性命堪憂。
能說動管崇動兵,已是在李恃走後。再有便是段穎心中還有計策,是不能同李恃說的,這才沒有事先告知李恃。或是能想到李恃此時心情,他淡淡的笑了笑。
管崇見段穎並不解釋,便同他坐下再說些無關緊要的話,而此時天色也是黑了,兩人便回去各自休息。這軍中自然有將軍負責,管崇雖是都中統籌,但這布置防務,他並不管轄。
……
一夜無事,待第二日早晨,卻聽聞有人來叩關,管崇也立時找到段穎前去。
來人正是李恃一行人四人,這一次依舊是途中沒有歇息,段穎看向一行人,見各個都是滿麵風塵。當是管崇迎他們進關後,便把自己找來了。
段穎移步入內,李恃同董逢前來見禮。李恃道:“公子,幸不辱命!”
“先生快請起來,這一程先生待我受累了。”段穎扶著李恃道。
李恃還要客氣,管崇在一旁言道:“來來,文襄。為你介紹一下,這一位便是辛鄉伯陸大人,這一位是其公子陸景陸元仕。”
段穎一邊行禮同他們見過,一邊打量下兩人。陸觀畢竟上了年紀,連夜趕路,加上這些時日心中勞累不堪,此時沒有半點精神。花白的頭發更是顯得垂垂老矣,段穎見此,心中不免搖搖頭,但麵上不露分毫。
再看其子陸景,雖有些疲憊之色,但精氣神仍在,依舊那般謙恭,卻不掩其如皓月般的神采。段穎與之相比,卻是有些相形見絀。
兩人同是那般謙恭,翩翩佳公子。但陸景卻是成了家,又早早參與家中事務,人卻顯得更加穩重,氣勢渾然天成。段穎畢竟年幼,說話雖是老成,卻總是讓人感到一絲怪異。好在段穎並無比較之心,隻是心中誇讚一番。
陸觀當先跪倒在地道:“罪臣陸觀前來領罪。”陸景自然也要隨其父一同跪倒在地。
這陸觀單刀直入,段穎也不再多做寒顫,整肅麵容,便從袖中拿出聖旨。他此時代天子問話,並不怯場,這大家子弟風範便顯現出來,便是管崇等其他幾人都要跪下在一旁聽旨。
段穎先是拿出來聖旨,讓陸觀查看過,這才拆了火漆,拿出一道黃色絹帛製成的絲絹模樣的聖旨。由這絹帛製成的聖旨,不怕水浸,不怕蟲蛀,且上麵的用墨也是特製,容不得人更改半分,從而保證這聖旨的真實性。
這聖旨也是分品階和用途的,有這玉軸、象牙軸、犀牛角軸、貼金軸、牛角軸之分。這玉軸所傳的,多是公侯或是宗室。象牙軸所傳之人,多是朝中肱股重臣,犀牛角所傳多是侯伯或是州牧。貼金軸所傳多是伯以下或是郡守。牛角專司軍中傳召,含有征戰之意。
與其說是聖旨,不如說是口諭,裏麵盡是申斥之言。段穎清了清口音,眼中餘光見屋中眾人都跪在那裏聽旨,他先是對著北方中都方向拜了一拜,便照著聖旨上的話宣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