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落隱隱看出沈悠有些事情瞞著她和秦沐風,而且非常嚴重,但是,她選擇看不到也聽不見。請原諒她的懦弱與自私,她不想成為父母婚姻的劊子手,因此,她向父親隱瞞了真相。沒有任何一個兒女會披露父母的出軌,出於私心,他們都會沉默。秦落自認為她不是一個誠實的人,但她是個好女兒,所以她為了天倫之樂,將自己的懷疑困惑藏在心底。秦落不會知道,她費盡氣力要保守的秘密,已然被秦沐風發現了。
夜間溫度冰涼,秦落打開了離她最近的空調開關。屋子溫度緩緩上升,窗子旁的蘭花飄散出陣陣香氣,刺激著一家三口的鼻子咽喉。沈悠喜歡清香的蘭花,他們家裏老是擺滿了蘭花。有秦沐風為討妻子歡心買的,還有一些下屬巴結沈悠送的。
現今,這些蘭花在秦沐風眼裏竟然成為莫大的諷刺,這些花就像過往的請柬,讓他憶起往昔。他忘不掉二十年前那副畫麵,他捧著一束蘭花向沈悠告白,而沈悠在一個男子的懷裏捧著一束大大的蘭花笑容如同浸了蜜。那是他極為少見的笑容,不論是他苦苦追求沈悠的時間,還是沈悠被拋棄,他和她步入婚姻殿堂後相濡以沫二十年的光陰裏,他都沒有真真正正地見過。他明白,那人在她心裏占著頗為要緊的位置。他讓自己愛的卑微,不去計較這些,可他對愛情有獨特的心理潔癖,他不能忍受沈悠的出軌。猶記得上次吵架,他摔門而去,是他不小心撞見沈悠手上的顏料。沈悠的初戀是個畫家,他們愛的濃烈,不過,那人還是為了高官厚祿,放棄了沈悠。她心裏記恨,決心不碰畫筆。是他疑惑,追問她,她才支支吾吾地說出兩人見過的事。他當時氣憤難耐,與她大吵一架,離開家。還是後來沈悠一再保證不跟那男子聯係,他才原諒和解的。可如今,沈悠食言了,他們又私下見麵。他不是不生氣的,隻不過他已經沒有力氣和她爭吵了,公司麵臨著前所未有的難關危機,一樁樁瑣事搞得他頭都快炸裂了。可是,他的心那般疼,抽搐地讓他無法呼吸。他一直想,假如秦落沒有回家,他一定會砸碎所有的花瓶。
沈悠端著一杯熱開水要放到秦沐風手裏,他擺擺手拒絕了,沈悠放在桌子上。沈悠的心思比較細,馬上看出端倪,擔憂地問秦沐風怎麼了。秦沐風隻是用手不停地刮著頭發尖,苦惱道:“我擔心公司的融資問題,馬上到交房的日子了,如果後續資金鏈斷掉,咱家就得破產了。”
沈悠把自己的手搭在秦沐風的肩膀上,同時又回過頭招呼女兒把手搭在另一側肩頭。秦落乖乖地照做,但是認為這樣很滑稽。秦沐風感受到妻女的鼓勵,暫時忘記一切煩惱,把雙手交叉在胸前,回握著肩頭的兩隻手,輕拍著,寬慰她們。也許是他心裏放不下沈悠和其他男人的糾葛,他很快收回自己的手,插到口袋裏,裝作風平浪靜的樣子。在他刻意掩飾下,大家都沒察覺異樣。隻是,他心裏坍塌的一角,訴說著他對沈悠的失望。
秦落倚著沙發,將手裏的雪碧喝完,忽然她想起什麼,掏出手機翻找聯係人。自從畢業後她就鮮少與同學聯係。不是她嫌麻煩,而是她覺得距離使大家沒有話題。與其讓彼此在話筒旁尷尬,她寧願不聯係。不過她一直保存著通訊錄裏的名單,她有保存痕跡的習慣。童年的糖紙,初中的明信片,高中簽滿名字的校服,還有趙川陽等人贈送的物品,全被她歸類放在她自己的寶盒裏。那些留存在手機裏的電話,在她眼裏就像一根透明的繩索,把那些像蒲公英一樣散落各地的同學集結著,證明著他們在一起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