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上了老久的班,好不容易在家休息了,應該像植物一樣茁壯茂盛才對。可馬曉紅是個特例,越是放假在家,人反倒蔫蔫的,沒有精神。原先的假期,頂多生幾天小病,算是對假期的回禮,可這一次,整個人失魂落魄,經常發呆,人也消瘦。
馬曉紅自從研究生培訓歸來,幾乎很少出門。實在是家裏沒得吃了,她才會帶著小璿璿去趟超市,果蔬米麵,買一大垛回來。把自己和女兒埋進家裏,又會很長一段時間不出門。除了每天三頓飯進廚房時,她還像個活人,其他時間,她安排小璿璿在床上讀小人書,自己就對著電腦屏幕發呆。雖然馬曉紅還沒到人比黃花瘦的境地,可身上逐漸變肥大的衣服,讓人看著心疼。
馬曉紅也不想回娘家,自從媽媽知道她離婚後,人一下變老了許多。原先並不明顯的皺紋,貌似增多加深,兩鬢也添了白發。挺能嘮叨的一個人,愣是沒了話,隻是一聲接一聲不住的歎息。這讓馬曉紅很內疚,她不敢正視媽媽那雙哀愁關切的眼睛。她無法給媽媽排憂,她隻能躲著媽媽。
至於好姐們那裏,她更不想去串門。王招娣已經徹底變成個潑婦,逮住人就不住的訴說她的苦大仇深,這讓馬曉紅苦惱又鬱悶。每次若不是王招娣親自找上門來訴苦,她是真的沒有勇氣再去找王招娣。王招娣每次就是那些話,翻來覆去說個不停,聽的是馬曉紅頭大無比,馬曉紅幾乎不出聲。到最後,成了王招娣一個人的自言自語,她瞧著根本激不起馬曉紅的一丁點同情心,王招娣就抱起女兒,悻悻的一個人憤然離去。
馬曉紅其實挺想找夏止語說說心裏話的,可是,人家夏止語和公婆住在一起,平時又和葉永華一起上下班,實在沒有時間閑聊。再說人家小日子過的恩愛滋潤,兩個寶寶乖巧可愛,夏止語那張青春洋溢的臉,每天都掛著笑。葉永華再怎麼假裝嚴肅,也掩藏不住眉梢的喜悅,這麼令人豔羨的一家人,何必再讓人家止語平添牽掛呢,更何況,馬曉紅還真不太好意思提自己和張山的事。
說來說去,馬曉紅也明白,自己煩惱的根源,其實就來自於張山。因為太在乎一個人,這個人就左右了自己的一言一行。對方高興,她就跟著高興,對方冷漠,她就在不停的反思自己哪裏出了錯。對方若是病了,那比自己病了更要命。馬曉紅就像變成了一個被張山牽著的小木偶,自己的軀殼和靈魂,都被張山一人牽動。她知道自己活成如此,並不好,可是,深陷愛河的她,實在是無力上岸,也不願上岸。她明白這樣,讓自己很憂傷,但曾經的那些甜蜜,讓她甘願沉溺。
馬曉紅在想張山,她原先不太明白想是啥滋味,現在曉得了,“想”就是你的相貌占據了我的心。張山的樣子,不停的在馬曉紅的眼前出現,他講課時的侃侃而談,他做飯時紮著圍裙的模樣,他望向馬小紅時,那滿目柔情,講話卻結結巴巴。想到張山的結巴,馬曉紅立刻抿嘴而笑,紅暈逐漸染滿馬曉紅前一刻還慘白的臉。
還有那一次,惟一一次的張山和馬曉紅牽手,他的手寬厚溫暖,指甲修剪的整齊,張山多次抬手後,才緊張的握住馬曉紅的手。馬曉紅被那雙手握著,眼睛明亮的注視著張山,似有一道電流席卷馬曉紅的全身。而張山的額頭、手心,卻沁滿了汗。他倆迅速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以此來舒緩當時的緊張。這一些都清晰的重現在馬曉紅的眼前。馬曉紅眼睛微濕,心裏亂亂的,她不停的問自己,他到底怎麼了。
晚飯吃罷,她陪著小璿璿看動畫片,小璿璿被動畫片中的小熊寶寶,逗得咯咯的笑著,馬曉紅抬眼望著女兒,心底湧出一抹柔軟。她微笑著,把憂傷藏進心底,雙手攬過小璿璿,然後一隻手輕輕撫摸女兒稀疏的小頭發。等到小璿璿打著哈欠,眼皮開始打架,馬曉紅直接把小璿璿摟進懷裏,拍打著後背,小聲哼著搖籃曲。馬曉紅晃動著自己的身子,最是那一抹溫柔,傾瀉而下。待小璿璿在馬曉紅的懷抱裏睡熟了,馬曉紅就把小璿璿的衣服脫掉,再放進被窩。馬曉紅朝著小璿璿的額頭親吻了一下,然後重新坐回電腦桌前。
夜已經很深,今晚正好沒有月亮,窗外的萬家燈火,反倒更顯的明亮。自從小璿璿睡著後,馬曉紅就爬進遊戲。她傻傻的瞪著屏幕,希望能看到遊戲中的張山。馬曉紅看著遊戲中的人來人往,每一個類似張山遊戲號的名字,都引起她的注視,可,都不是他。她一個人不停的逛著,那些都是張山和馬曉紅遊戲中走過的路,看過的景。路在,景在,可,他不在。
馬曉紅很落寞的望著,她胡思亂想,她五味雜陳。她不知道該如何辦,她這樣傻望著屏幕,已經枯等了半個多月。張山就像在人間蒸發了般,了無痕跡。遊戲中,也不見張山蹤影。現實裏,馬曉紅打過張山留的電話,可是電話始終無人接聽。總不至於自己再次北上,親自去找張山吧。畢竟,前段時間,張山的少言寡語,讓打算做飛蛾的馬曉紅,喪失了一些勇氣。
東方已經開始泛白,馬曉紅睡意全無,可一臉憔悴。蒼白的臉上,一雙眼透著血絲,她心裏生疼,像被人在心上戳了個窟窿,相思是把刀,情若心上梅,酸澀且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