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一望,洪荒無處不淒涼。天剛被盤古一斧子劈開,混沌破碎後殘留的如玻璃渣子一般的碎塊也才開始漏出消融的苗頭。
頊陽端坐於一片新生的石林之上。參差不齊是這些石頭的形態,卻不是特征。
洪荒裏參差不齊的東西多了,像它們這樣形態不一的也不少見。隔著長袍,頊陽雙腿自然下垂,他卻也覺得硌腿。
礙眼的東西偏偏擠滿了雙眼。整個洪荒沾上了詛咒,教他每瞧一眼都格外鬧心。這原委得從混沌時期就開講,得講上許久。
頊陽是個旅行者,在大學最後一次聽教授講中外曆史的時候,眼前一黑,身影一晃就莫名的置身於穿越的噩夢中。在噩夢裏呆久了,才恍然猜測,可能這地方是混沌。
意料之外,意料之外。
祖輩誠不欺人,混沌果然一片漆黑死寂。
他在黑暗裏,長籲短歎。來到這裏許久。也許是幾年,也許是幾十年,又或許是幾百年。雖無法計算清楚究竟是多少時日,卻知道過的漫長,決計不短。
時間這塊磨腳石,原來僅僅磨得掉腳底板的汙漬,卻消不了恍若隔世的記憶。
穿越之後的日子度秒如年,頊陽越發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睜著眼睛還是閉著它。也分不清自己是站著的,坐著的還是飄著的。但有手沒手,有胳膊沒胳膊,有腿沒腿他還是很清楚的。
他清楚一切作為人類時候的故事。可能有時候,人越老,記性就越好。都過了不知道幾千年幾萬年了,他的記憶卻仿若沉澱下來一般,曆久彌新。
他記得自己小時候的糗事,吃喝拉撒睡都在一個窩,沒事就翻箱倒櫃,堪比他家的一條永遠活力四射的二哈!還記得上學時父母領著走南闖北,來回拜師,學來了一身本領,一閑下來就拎個陶笛,帶個錄音機四處顯擺,還有上書法課時奮筆疾書,潑墨各地。
等上了高中,接觸到了一些性格迥異的朋友,稀裏糊塗的怪人。他的性子也漸漸沉穩下來,清秀又俊逸的臉加上一身書法禮樂熏陶出來的溫和氣質又幫他四處招蜂引蝶……難怪總有人罵他是蘿卜,花心大蘿卜!
高中畢業開始讀雜書,閱百家文。各類文學作品,皆有涉略。
由看楚辭到看***詩選,由看古文到看現代新篇,由看經典到看網絡文段,就這麼一步步的,接觸到了混沌洪荒。
隻是他看書從不發表任何意見,也不和作者互動。就默默的將潛水主義發揚到極致!然後從沉靜變成了內秀……所幸又變回來了。這都是憋的,一切的一切都拜這個“黑到殼”所賜。
聽聞混沌不記年,朝暮隻在須臾間。如今看來,確有此事。
後來就莫名心悸,就好像是有什麼意外不請自來。
盤古現世,混沌泛了青光。周圍終於不再是像幽閉小黑屋一樣的景致了。借著黑暗稍退,朦朧間頊陽見到了那個後世形容的巨大無比,威猛震懾八方的盤古。
盤古本不叫盤古,這是頊陽在和他談了之後才知曉的事。初次見麵,兩個人都如同剛坐上花轎的大閨女,抹不開臉,麵對麵挺長時日了,還沉默無言。
終是頊陽先開了口:“在下頊陽,願求得道友名諱。”
盤古呆愣片刻,混沌的霧氣彌散來來,擋在他臉上,頊陽無法確定盤古是否在思索還是索性直接無視了他。
等頊陽差不多以為這是一次失敗的對話時,盤古才舍得開口說道:“我等為混沌三千魔神,剛衍生出神智便化形為人,方遇見道友。”他頓了頓,接著說:“還未有名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