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啦!”福伯睜開眼眸,褐目中盡是慈祥,聲音幾近寵溺。

“嗯”她瞪大烏黑明亮的眼睛,緊盯著福伯,想看到些什麼。說異語的人會跟他沒關係嗎?

福伯並不理會,小小姑娘家,還能從心理上戰勝一個老者麼?猶其是一個飽經風霜,看空一切的老者。

見福伯未有反應,自覺臉紅,嗬,福伯可是個有故事的人,她從小到大都想聽,可人家未必願意講。

“福伯,我來的路上在林子裏發現了兩個怪人,他們會說我們的話。”她不太喜歡遮遮掩掩,索性直接問了。

福伯石像一般,表情絲毫未變。似乎未打算回答她

“福伯!”她提高嗓門,聲音拉的老長,撒嬌一般。

依然如故。無奈她隻好做罷,用力翻著自己今日要學的書,以示抗議!

城防布署,兵轍詭道,商間法則。

真不知學這些個東西有何作用!她一小女子而已,不治國,不經商,會點防身之術倒還在情理之間,對她而言,美好的年華就耗費在枯燥無味且不能自主的日子裏。

耐著性子終於聽完了。無意中看到了福伯花白的胡須,對自己剛才所為又深感愧疚。

十年,對一個一直孤寂的老人來說,是多漫長,誰還會不喜歡兒孫滿堂的樂趣?若非事出有因就是受人所托,他在守護什麼?在守護雙雁山麽?

“近些年來教你所習的,已夠你日後用,明日起,不必再來了。”

她一怔,這是她未曾想到的,又喜又悲。喜的是,從此之後,再不用一個人鬼一樣的在林中竄梭,悲的是,福伯已上年紀,從此之後,何所倚?

“該回去了!”吐出這幾個字後,福伯再也不願睜開眼睛。

福伯今天怎麼了?難道他想回去了?

她神色黯然,鬱鬱不歡,明眸氳起霧氣,深吸了幾口氣,生性不喜離別。不過,她很快就緩過來了,到不是她無情,隻是隱隱感覺,這憂傷的分別是片刻的,她和福伯是不會不再見。

一直以來,總感覺他在引導她,給她一個暫且未知的方向,否則,又如何解釋他十年來不誨的悉心教育?她未曾行禮奉茶,盡弟子所盡之責,他亦無師者所有威嚴,事事順著她的心思。不像她和師父師叔之間的感覺。像隔著什麼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離開草堂後,她漫無目地地在林子裏晃蕩。為避開剛才的血猩,她轉道雁鳴湖,打算從那邊繞回去。

秋季的雁鳴湖極像是一位美人,寧靜地依偎在情郎的懷抱裏,那麼的安然自若,情郎揮出兩袖清風,吹攆著細雨變成水霧,生怕驚醒了睡夢中的美人。可惜,秋雨便不識相,時不時的落下幾許雨絲,在湖麵上蕩起漣漪,一圈,一圈,又一圈。撓亂寧靜的美。

美人嬌笑時,不也有兩個漩渦嗎?許是自己多慮了,她隻是在情郎懷中假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