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芊坐在轅車中,卷起了帷簾,看著壯美的無邊秋意,郢都已經看不到了,心中輕鬆了下來,輕輕吐了一口氣。
想起今日的凶險,心中尚有餘悸。按說自己在宮中私相授受,教唆並給熊正毒藥,是必死無疑的罪名。不知為何襄夫人並沒有任何懲罰,難道真的是因為自己給了熊正解藥才放過自己?
熊芊左思右想,隻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心中忽又想起一事,孔雀大氅不知製成了沒有,待大氅用在夫人身上那一天,便是自己母親蔡姬的仇得報之日!
熊芊的嘴角掠過一絲冷笑。攏了攏身上裘衣,感覺一陣陣昏昏欲睡。
春煙見她倦了,便趕緊過來放下了帷簾。車廂裏昏暗且溫暖,熊芊極度疲憊之下,終於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睜開眼,車廂裏昏暗地看不清,熊芊感覺胸悶的喘不過氣來。胸口似有一團火在燃燒,熊芊喘息著,喚著春煙:“水,快給我水。”
春煙急忙拿了水囊遞給熊芊,熊芊口渴難耐,咕嘟咕嘟大口地將水囊一飲而盡。
仍然感覺胸悶如火燒一般,憋悶的透不過氣來,喘息著說道:“將帷簾卷起來透透氣。”
春煙燃起了燈燭,笑眯眯地說道:“外麵冷了,還是不要開窗的好,公主生了病,奴婢可擔待不起。”
熊芊頭暈眼花,細細地喝道:“大膽!我的話你也不聽了?!”
春煙掩嘴一笑,一雙漂亮的眼睛在燈下秋波瀲灩。
春煙咯咯笑道:“公主息怒,這都離京八百裏了,公主還是莫要擺譜的好。”
熊芊手腳不聽使喚,漸漸感覺口舌麻痹說不出話來。
春煙笑的越發燦爛,指著她身上,說道:“公主可認識此物離宮之時,夫人特意囑咐奴婢帶上給公主禦寒呢。”
熊芊慢慢低下頭,身上蓋著,是她再熟悉不過的錦闌的羽氅!
熊芊終於明白了,為什麼襄夫人,會這麼輕易地放過她。
耳邊春煙的聲音似夢似幻:“為了你,白白死了兩個繡娘,你是人,繡娘也是人,沒什麼貴賤……你好生去吧,記得這是夫人讓我做的,做了鬼也莫要來找我……”
行進的隊伍來到一處溪邊。紮哈命令眾人紮營。
轅車停了下來。紮哈親自走到轅車旁,撩起帷簾,伸手笑道:“我的王後,下來歇歇吧。”
一隻白晳的手,搭上了紮哈的手掌。
春煙在車裏,露出了嫵媚的笑。
紮哈臉色一變,立即甩了春煙的手,向車廂內看去!
春煙跳下車,立在車邊,冷冷地笑道:“莫要再看了,她患了重疾,已經暴斃了!”
紮哈縮回了頭,瞳孔驟然收緊,看著春煙,手摸向上了腰間的刀。
春煙看著他的動作,微微一笑道:“我有幾句話,不知大王肯不肯聽?”
紮哈麵沉如水,陰鷙地看著春煙道:“你說。”
春煙一笑,明媚地說道:“長公主在路上離奇暴斃,誰也不知道是怎麼死的,若是楚王夫人知道此事,追究起來,那百越可有辦法抵擋我大楚的虎狼之軍?”
紮哈不語。春煙又繼續說道:“這幾年楚軍兵強馬壯,四處征伐,想要滅誰,隻需要一個借口,大王願意給楚軍這個最好不過的借口嗎?”
紮哈借著星光,打量著眼前這個伶牙俐齒的女子。
春煙又笑道:“人人都知,大王從楚宮娶走了長公主,那麼跟隨您回到百越的,必然是這位長公主,至於誰做這個長公主,又有何分別?”
紮哈摸刀的手慢慢放下,饒有興趣地看著春煙道:“你幹了這件大事,卻如此輕描淡寫?這究竟是誰的主意?”
春煙嫣然一笑道:“大王果真是聰明人。在下一個弱女子,若無人指點,豈有這麼大的膽子?”
紮哈眸光閃動,看著春煙,二人對視片刻,百越從人跑過來,請紮哈到篝火旁進食。紮哈溫柔地執起春煙的手道:“夫人,且與我同去吧。”
春煙豔如春花般地笑了,轉頭對從人說道:“車廂裏的屍首拖出去埋掉,旁邊的那個大包袱不要打開,也一塊埋了。”
從人驚詫地應了,低了頭去辦。
紅紅的火苗舔上了天空,百越人圍著火堆載歌載舞,春煙坐在紮哈的旁邊,笑容如霜花般豔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