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蒼紅,空氣中漂浮著的血腥之氣,帶著一股詭異之色。
她機械的抬起頭,原本熠熠的眼瞳裏隻剩下茫然。身旁的人一個接著一個倒下,她目已成空,手指被她捏得極緊。
心若還能覺得疼便好,而如今她卻不知道在麵對這樣一場殺戮她竟可以這樣平靜。
死的人,是她的親人。
而那位總是溫柔到蠱惑人心的他,卻是儈子手。
她的目光往前,入耳是刀劍相碰鐺鐺聲,順著慌亂的人群望去,他就那麼安靜地站在那兒,一襲白衣,那樣的顧絕清然,縱使周遭濺起了血,卻沒有一絲染上他的白衣。他眉宇間的湛然之態曾經讓多少女子魂牽夢回,如今卻讓她生生厭惡。
更讓她厭惡的卻是她自己,那位成了他的幫凶的她。
嘴角扯開一抹苦笑,被放大放大,直至她的手掌被尖銳的指甲劃傷,她恍若未覺。
沈家堡的防禦機關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縱使是擅長機關之道的高手也參不透其中玄機,而他卻不費吹灰之力攻進沈家,那是因為在幾天前她曾經將沈家的機關設計圖拿給他看過。
他說過愛她。
她亦曾經對他動過心。
玥國第一公子洛卿塵,本該是飄逸脫俗之人,如今他的雙手卻已沾染鮮血。
眼前猝然閃過一襲綠衣,她木然的抬起頭,看著兄長將心愛的女人護在懷裏,一邊抵擋一邊衝出了包圍。最後消失在她的視線裏。
沒有人來救她,就連兄長也舍她而去,入眼是四處逃難的仆人,嘶耳的求救聲代表著沈家已敗。
她癱坐在一灘早已幹涸的血上,一動也不動。
這時,屹立在那的男人動了動身子,隨著他一動,她原本已經漸漸麻木的睫毛也跟著輕輕顫動起來,他繞過橫躺在地的屍體,就像在自家院子一般閑情逸致向她走來,她的肩膀仍因為他的靠近而顫抖著。並不是恐懼,而是因為他的靠近而愈發的寒冷。
他在她坐的位置前停下,俯視著她,優雅一笑,仿佛他們所在之處沒有漫天血腥,屍橫遍野,他就這樣站在她麵前,眼裏隻有她的存在。
為什麼。
喉嚨動了動,她終究沒有問出口。
一雙纖細而素白的手向她伸來,抬起了她的下顎,溫柔有力,他的雙眼沒有一絲殺戮,亦沒有一絲愧疚。
“綠縈。”他喚著的她的名,小心而深情,似是一場呢喃,他緩緩低下頭,吻住了她因發冷而顫抖不止的雙唇,舌尖輕觸著她的唇,溫熱的氣息彌散在她的唇邊,手指廝磨著她耳際:“綠縈,沒有人比我更愛你。”他的眸子深處有著點點柔光,透過她的眼,直入心間,讓她一顫。
他不向她解釋,僅僅隻是一番告白。而這種告白卻讓她原本麵如死灰的臉笑了起來,她笑得撕心裂肺,笑得瘋狂。直到她的眼角染上滴滴淚水。
他是這樣,即使做著傷害她的事也能這樣真誠的告訴她,他愛她。
可是他又是這樣,一邊給她無盡寵愛與溫柔又一邊精心策劃這一場殺戮,讓她變成沈家的罪人,讓她無地自容。
他要滅沈家對他而言是件極其容易的事?為什麼偏偏要牽扯到她?為何讓她這般痛、這般悔。
他的唇緩緩離開她的,修長的手指一圈一圈的畫著她的唇形,用著他以往溫柔的語調說著:“沈墨千抱著他心愛的女人逃跑了,終究不是血親,就算你是他名義上的妹妹,他還是丟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