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非常緊張。
毫無疑問,這是個隱藏在沙漠裂穀裏的軍事基地。
吳兵的目的達到了,他真的介入到了某軍區在沙漠裏的基地。
吳兵被帶到一個房間,這房間不像其他軍營一樣是用磚砌的平房,而是在岩壁裏挖出的一個巨大窯洞。
窯洞裏麵到處是穿著軍裝的工作人員,都在設備儀器前緊張地工作——就和父親筆記裏所說的海軍軍事基地差不多。
吳兵被帶到一個高級軍官麵前。根據肩章,吳兵能確定他是個大校級別的軍官。
押送吳兵的軍人向大校敬了一個禮,大校點頭,那幾個軍人走了。
大校沒有讓吳兵坐下的意思,兩個人站著,相互打量。
“你是不是姓吳?”大校問道。
“你知道我的名字?”吳兵詫異地說道。
“你在東北的那個潛艇基地時,就已經被我們掛上號了。”大校說道,“你到甘肅、青海,我都知道。我隻是沒料到,你真的能進入這裏。”
“你是誰?”吳兵問道,“你是不是認得我父親?”
“如果不是因為你父親,你在東北就被扣留了。”大校說道,“我們知道你是在調查你父親的消息。”
“我父親是不是又去了那個地方——異海?”
“你既然已經知道,為什麼還要問。”
“我想我有權利確定我父親的下落。”
大校沉默片刻,說道:“你現在已經知道了。我給你肯定的答複,你父親為了國家利益,又一次進入異海。你的父親沒有恪守原則,他已經把任務的部分信息透露出來,並且私自藏留了一塊懷表給你。”
“進入異海的行動中,你是我父親的上司,你姓王?”
“不是,我姓張,我沒見過你父親。”張大校說道,“我的工作和你的父親有聯係,但不是同一個行動部門。”
“你怎麼知道我父親給了我懷表?”吳兵說道。
“沒有懷表,你根本不可能進入到羅布泊的腹地。”張大校說道,“空間位移,隻有懷表能做到,你忘了嗎,你自己都沒意識到你在瞬間位移了幾百公裏。還有你無法控製懷表的功能,懷表在自行運轉,提升了你所在空間的維度。”
“這懷表在我身上很久了,為什麼它突然在這裏啟動?”
“這不就是你靠近羅布泊的目的嗎?”張大校說道,“懷表的功能啟動,當然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
“你到底對懷表和你父親的行動了解多少?”張大校注視著吳兵,“你難道不知道,懷表就是連接平行空間的儀器?”
“那些在沙漠裏的奇怪柱形建築,和平行空間有關?”吳兵懂了。
“這就是我們軍隊駐紮在此的原因。”張大校說道,“形勢已經不由我們控製,事件升級了,很嚴重。那些奇怪的建築,從半年前開始,就無端地在沙漠裏冒起,我們不知道它們的來源。”
“你和我父親到底是什麼部門?”
“我和你父親一樣,都隸屬於執行有關平行空間任務的部隊,隻是我從事的是理論研究。”
“張校,我父親執行的任務,你有更多的信息嗎?”
張大校嚴肅地說道:“我說過,現在事態的發展,已經脫離了我們的控製,你父親行動的級別已經下降,現在我們麵臨最大的困境,不是我們要進入異海,而是那些傳輸體。”
“什麼傳輸體?”吳兵在直升機上已經聽過這個名詞。
“他們來了!”張大校眉頭深皺,慢慢說道。
“誰來了?”吳兵看到張大校的神色緊張,知道他說的不假,事件在升級。
張大校對吳兵說道:“跟我來。”
吳兵隨著張大校走過大廳,進入一間內室,室內放了一張巨大的辦公桌,上麵堆滿了文件和檔案。房間角落裏放了一張行軍床,看來張大校吃住都在這個辦公場所。
張大校指著牆上,那是一張船舶的照片:“這艘科考船對我國有非比尋常的意義。”
吳兵想到了海子所說的“大洋一號”,對張大校說道:“我國第一次完全獨立進入異海的行動。”
“也不完全是這樣,我國從20世紀80年代就已經和美國聯合研究平行空間的實驗課題。”張大校說道,“是的,兩次實驗,你的父親都參加了。”
吳兵現在已經得到了父親下落的確定回複,心裏不知是什麼滋味,雖然內心早已對這個結果有所預料,但真的確定了,仍舊感到失落,父親為了這項實驗兩次拋棄了自己。
“談談你父親吧。”張大校說道,“其實我們已經打算把你叫來……你父親對你說過什麼?”
“他什麼都沒對我說過。”
“你在撒謊。”張大校說道,“你對異海相關的事情了解得太多,並且你父親又參加了異海的實驗,如果你是我,你會相信嗎?”
吳兵還在猶豫,不知道該不該把父親留下筆記的事情說出來。
“我們需要你吐露這些內容。”張大校說道,“你父親當年回來後,說過什麼,做過什麼,到現在都是絕密檔案,我一直無從得知。但是自從我到這個基地指揮這裏的行動之後,已經得到你父親當年提議的一些內容。”
“我父親提議什麼?”
“他提議我國停止經濟上的開放,阻止全球一體化的進程。”張大校說道,“可是對外開放已經是我國經濟發展既定的大方向,他的提議當然不能被采納。”
“他的目的是不想讓國外的資本進入國家。”吳兵說道,“異海行動有個關鍵內容,跟經濟有關。”
“所以他主動要求退役。”
“他回到家裏,一直都很少說話。”吳兵說道,“他也許在等待下一次機會。他知道國家會安排他再一次進入異海。”
“你沒有必要再隱瞞。”張大校說道,“這個秘密已經在世界各地顯現出來。很多相關的謠傳,在世界上到處流傳。”
張大校把一摞檔案扔到吳兵身前的桌麵上:“你自己看看。”
吳兵拿起最上方的一個檔案,這個檔案上列舉的是全國各地這幾年不同地區煤礦地下燃燒的記錄,煤層在地下燃燒,嚴重的,已經燒到地麵上。
“這是地火。”吳兵說道,“很常見的煤礦災難,聽說新疆的某個地區,地麵下的煤礦已經燃燒了上百年。”
張大校麵無表情,示意吳兵看下一個檔案。
下麵的檔案就不是來自於國內,而是發生在其他國家的事件:美國的軍艦長期在印度洋西部執行任務,發現了空間紊亂;有不明的物體出現,無法用現在的科學解釋。
吳兵繼續看下去,美國的一家通訊公司發生了奇怪的故障,導致所有用戶在某一個時間,都同時接到一個電話,但是裏麵的聲音,誰也聽不懂。
南美洲發生無數起地陷事件,但是隻有一起被報道,因為那起地陷發生在城市中心,無法掩蓋。
非洲某國熱帶雨林裏的樹木突然大麵積枯萎,以至於居住在裏麵的原始居民,不得不離開棲息之地。根據那些原住民的訴說,世界已經被詛咒了。當調查人員進入那個森林調查的時候,發現枯萎的樹木又煥發了生機。不過,十幾個隊員,隻有一個人回來,其他的隊員全部失蹤,而幸存者現在也已經精神崩潰。
吳兵的手在發抖。這些事情,有的看起來平淡無奇,有的又怪異非常,可是這些事件有個共同點,就是都能和父親筆記裏提到的某些內容產生聯係。
“你父親不是唯一掌握秘密的人。”張大校說道。
吳兵知道事件在升級,但是沒想到已經到了如此境地。他在這一刻,已經隱隱知道,事件對地球的影響,已經非同尋常。
“先談談地陷事件。”張大校說道,“我的部下已經對我報告,他們在發現你的時候,你已經處在一個封閉的高維度空間裏。”
“這個和地陷有什麼關係?”
“高維度空間的物質進入低維度空間,可以進入低維度的任何方位——包括低維度空間的內部。”
吳兵一言不發,是的,父親的筆記裏提過這點。
“地下煤礦燃燒,一開始就被注意到。我國有專門針對地火的科學研究隊伍,並且我們的技術非常成熟。”張大校說道,“我們能用在煤層上采取灌漿隔斷的技術,阻止地火的蔓延。”
吳兵第一次聽說中國還有這個科研部門。
“可是那些地下火焰,能夠從我們意想不到的煤層延伸麵通過隔斷。”張大校說道,“火焰甚至能預測到我們采取的隔斷方案,它們有思考能力。並且有礦工看到冒出地麵的火焰呈現幾何圖形,比如菱形、正方形,就跟我們在沙漠裏看到的那些建築物的形狀一樣。”
吳兵心裏想著自己剛才在沙漠裏看到的那些規則的柱狀建築物。
“我國羅布泊的沙漠地帶,也出現大量不明建築,形狀規則對稱,但不是我國任何單位和個人所為。建築持續存在六十一小時後,就莫名消失,不留痕跡。但是附近的磁場一直保持異常狀態。我們已經發現有動植物在上述地帶發生突變,我說的動植物也包括人類。”
“那些神秘建築,和我被你們發現地點附近的建築物是類似的嗎?”吳兵已經在顫抖。
“我就是受國家派遣,專門調查這個神秘建築的總指揮。”張大校說道。
“我們現在就在羅布泊!”吳兵的心理防線完全崩潰。
“我們現在就在羅布泊的中心地帶。”張大校說道,“我國很久前就在這裏建立了基地,不過我想你早就知道。”
“我父親的確給我留下了一些信息。”吳兵妥協了,“不過他從沒說過,我是在他離開後,發現他留下的筆記。”
“筆記呢?”張大校焦急地說道,“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沒交給國家。”
“筆記我藏了起來。”
“你能說一些關鍵性的信息嗎,筆記上的?”
“我父親提到過這些神秘的現象。它們是某種文明——寄生文明,它們來自於平行空間。”
“這些我都知道。”張大校說道,“我就是研究這個的專家。還有什麼重要的內容?”
“有一個設想,我父親提到過一個德國人,他說我們人類,被那種寄生文明控製後才產生了意識——智能意識。”
“這個我真的沒聽說過。”
“他還提到過,那種來自於平行空間的文明有很多種生存的方式,比如能以離子態存在,或者是植物,或者是種群共生體。”
“這就解釋了現在沙漠上的那種規則建築。”張大校說道,“如你所說,那我們人類也是這種文明的存在方式之一。可是它們為什麼現在要進入地球,而且充滿敵意?”
“因為,我們人類也許已經脫離了它們的控製。”吳兵說道,“不僅如此,我們還要消滅它們,走自己的道路。”
“我們有什麼辦法消滅它們?”張大校說道,“它們的存在形式多樣。”
“它們要控製我們,一定要寄生到我們的身體上。”吳兵說道,“我父親在筆記裏提過,它們是寄生文明,它們習慣和侵入空間的生物融合,保持對環境的適應。”
“它們並不是要從種群數量上對付我們。”張大校說道,“隻需要附在我們身上就行了?”
“之前它們就是這麼做的。”吳兵說道,“我推測,它們又會使用這種辦法。”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它們現在一定在行動了,沙漠裏已經出現了異於常人的人類個體。”張大校說道。
吳兵忽然意識到,張大校其實知道很多事情,因為他對自己的思路很理解,交流根本沒有滯澀。
吳兵不再隱瞞了,對張大校說道:“它們現在再次進入地球,是有人在暗中幫助它們。地球上有股龐大的勢力,仍舊沒有擺脫它們的控製。”
“如果它們隻能以寄生的方式入侵地球。”張大校說道,“那事情就相對好辦,它們會改變寄生體的基因,那我們隻要針對基因,研製出生物武器就足夠了。”
“你為什麼這麼肯定?”吳兵說道。
“人類基因圖譜已經破譯。”張大校說道,“你忘了,我國也有參與。”
“我父親的筆記裏說過,德國人有針對這種寄生文明的撒手鐧——某種生物武器,秘密隱藏在南極。”
張大校說道:“繼續說下去。”
“那種生物武器,可以在人類的個體裏瘋狂傳染。沒有被寄生的個體會抵抗這種病毒,被寄生的人類就會被淘汰。”
“原來是這樣。”張大校說道,“原來德國早就研究出了應對的辦法——既然不能消滅這些異類,就從人類自身個體上辨別被寄生者,再針對性地消滅。”
“應該是這樣,並且世界上還有部分人類沒有擺脫寄生,並且他們很強大,滲透到各個領域。”
“是的,這場戰爭,並不是僅僅針對這些神秘事件這麼簡單,我們將要麵對的敵人,就是我們自己——那些迎接寄生文明的力量,才是我們最大的敵人。”
吳兵沒有什麼信息可以透露了,於是站在原地,玩弄手上的懷表。
“我對你說了這麼多,是希望你能提供相關的線索。”張大校說道,“畢竟你是吳××的兒子。但是你不是軍人,我不建議你參與進來。不過這個由你自己決定,無論你作出什麼選擇,我都會作出相應的安排。”
吳兵知道張大校說這句話的意思,如果真的參與進來,自己的下半生將完全改變,而且,有可能會見到自己的父親。
吳兵將懷表遞給張大校:“我想我是用不著這個了。”
張大校沒有接過來,而是對吳兵說道:“我給你時間考慮,你隨時都可以聯係我,這個很簡單。等你把懷表交給我的時候,再告訴我你的選擇。”
吳兵答應了張大校的提議,點頭說道:“好的,我想想。”
“那我先送你回去。”張大校說道。
“張大校,如果我把關於異海的內容發布到網上,是不是會對我們現在的任務產生影響?”吳兵問道。
“沒什麼,如果這些真的發生了,人類的處境已經無法收拾。如果我們贏了,這些信息,有誰會相信呢。”張大校拍了拍吳兵的肩膀,“你考慮好自己的選擇吧。”
吳兵又被幾個軍人帶到直升機上,直升機在空中飛行。太陽已經從東方升起,一縷淡淡的陽光照射在地麵上。
吳兵看到一些軍人,正在地麵上圍剿一些快速移動的動物。那些奇怪的建築物,矗立在沙漠裏,看起來讓人遍體生寒。
吳兵告訴飛行員自己進入沙漠的大體方位,直升機把他送到那條公路旁邊。
這條路,有很多車輛往來,吳兵可以尋求過往車輛的幫助。
直升機飛走後,吳兵獨自一人向著西方行走。飛行員告訴他,前方幾十公裏,就有市鎮。
不停地有車輛從吳兵身邊開過,有幾輛車停下來,詢問吳兵需不需要搭載一程,吳兵拒絕了,他想自己多待一會兒,好好想想自己今後的人生道路。
如果人類不會在短期內失敗,那場戰爭,也許會持續很久。這本來就是一場延續了千百萬年的戰爭,從沒中斷過。
吳兵走到中午,正饑渴難耐,打算攔一輛車的時候,前方一輛探路者遠遠地開過來,開到他的麵前急停。
海子從車上跳下來,對著吳兵說道:“兄弟,你不在帳篷裏,我還擔心你在沙漠裏失蹤了。”
“沒有,我隻是隨便轉轉。”
“你肯定去了什麼地方。”海子說道。
吳兵沒有回答。
“不管這些了。”海子說道,“你沒事就行,你打算接下來去什麼地方?”
“當然是跟著你們去新疆旅遊。”吳兵說道,“你們不會扔下我吧?”
“怎麼可能,你一定有很多事情還沒有說,正好有時間告訴我們。”
“你喜歡聽故事嗎?”
“不管是不是故事,我都願意聽。”
吳兵跟我說的所有事情,到此結束。
我知道大家對這個結局一定不會滿意,但是我隻能如實把這些東西寫出來。我很想把吳兵在沙漠裏的經曆加以誇張,構思一些匪夷所思的曆險情節。可是這樣做的話,總覺得對吳兵不太公平。我左右衡量,還是就以吳兵告訴我的那些事情作為故事的結尾,勉強算個不是交代的交代。
哦,還有件事情要告訴大家,我上個星期收到了一個快遞,打開包裹後,我看到了一支鋼筆,通體灰白色。我正拿著鋼筆入神,快遞人員提醒我,裏麵有張紙片掉出來了。
我連忙彎腰撿起,看到紙片上寫著一句話:“蛇哥,真的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