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外,陽光變得溫暖,日頭滑入天心。
林子盡頭,陽光撲滿徑道,灑遍溪麵,如同跳躍的金子般耀眼。
車子和隊伍正一點點地脫離這個仿佛張著黑洞洞大口的陰林。
墨煬輕輕撩開窗簾的一角,已出了林子了,這下被伏擊的幾率就微乎其微了。他輕輕地舒一口氣,微微頷首地看著這個抱著自己胳膊睡得香甜的小女孩,真不忍心現在就叫醒她,於是就任她在身邊輕輕地呼嚕著。
一座城已依稀出現在前方,長煙駕馬跟上,走在前麵。過了不一會兒,那城鎮已然清晰地現出全貌。並不宏偉的城門,連守城的士兵也都寥寥無幾,隻是稀稀拉拉地分散著幾十個人而已。
怎麼?不知小王爺來此嗎,卻為何不見有迎城之官?長煙正想著,突然看見城門中慌慌張張地迎出一大隊人馬來。為首的是一名體態微福身著官袍的人,四十歲上下的樣子,騎著一匹棗紅色的駿馬,身後跟著約莫百十號人。
什麼?迎城的人竟比守城的還多?!長煙冷哼一聲,心說這隻怕又是一個不務正業的庸官吧。
長煙撥轉馬頭來到車邊,在窗外輕聲稟告道:“小王爺,我們已到緋陽境內,有城官迎出,看樣子像是個州官。”
“嗯,下令全軍停止行進原地待命,我下去看看。”墨煬亦是輕聲應他,聲音隻有他二人聽得到,為的是怕驚了正在熟睡的她。
“是。”長煙應他之命傳令去了,馬蹄聲亦漸漸遠去,淡淡的煙塵在空中旋舞飛揚。不一會兒,行軍的腳步聲亦停。
馬車停止了微微的顛簸,這時就聽見那拉車的四匹馬兒打了幾個可愛的響鼻兒,終於可以休息一會兒了啊。也許是突然的平靜使早已習慣於輕微顛簸的茗香感覺到了些許的不適應吧,隻見她睡得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天亮了嗎?”
墨煬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小傻瓜,天早就亮啦。嗬嗬,我們現在已經到緋陽縣了。我要先下車看看去,你就在這兒好生等著我好嗎?”
她不好意思地一抿嘴一笑,揉揉有些微微發澀的眼睛,好困啊~~那就在這兒睡著等他好了。於是她又習慣性的抱住剛才抱著的舒適的“枕頭”,習慣性的倚在剛才倚著的地方。停了一會兒,她覺得沒什麼動靜便問:“煬哥哥,你還沒走嗎?”卻仍是懶懶地閉著眼睛。
“是啊,隻是…我走不了啊。”墨煬輕輕笑著,指指被她緊抱著的胳膊。
茗香奇怪地睜開眼睛一看,嚇得趕緊跳開——不是吧,就這樣一直倚在他身邊睡的,還緊緊地摟著他的胳膊?!!蒼天啊,我什麼地方得罪你了,怎麼老是讓我在人家身邊睡著呀!
“啊,對不起對不起……”茗香俊俏的臉已紅燙得很,像火燒一樣,都紅到了雪白的頸子,臉頰是可愛漂亮的粉紅,如同夏日裏芙蓉粉嫩的香腮。
“沒事沒事,隻要…隻要你睡好就行了。你忘了嗎?平時不可以把我當小王爺看的。”墨煬被她帶的也有些緊張起來,卻仍是笑得溫柔可親,這可給了她一個不小的安慰。
可問題是,她可不是因為小王爺這個身份才那樣緊張成那樣的哦~~這一切都隻因為,他是墨煬。
“嗯嗯,那你快去吧,別耽擱了。”茗香紅著麵頰垂頭低語,也不知他聽到沒有。她悄悄抬起柔軟濃密的睫毛,靈動的眼珠在睫毛的襯托下顯得越發嬌俏了,與他的目光相撞,心也跟著微微一顫,嘭嘭的加快了跳動的速度。隻見她俏麗的臉又紅了一紅,輕輕地眨幾下眼睛。
“嗯,那你好好休息,我先過去了。”墨煬笑著點一點頭,輕輕挑起車簾一擺衣幅瀟灑地縱身躍上霽月神駒。
剛才發生的事已是讓茗香諾諾連聲的後悔了,睡得著才怪……
……清風吹來,雪白的衣袂在風中飛揚翻滾,耀眼得如同一朵傲世的絕美雪花般。
純白如雪的霽月矯健地踢著端正的“馬步”走向前去,盛氣淩人的傲視前麵的人馬,眼睛好似兩潭寒瑩的月光般明亮地閃爍著。
隻見那官員正急急忙忙的恭身下馬,又恭恭敬敬的垂頭拱手向前走了三步,一撩官袍就跪下施禮:“卑職不知王爺駕到,有失遠迎,罪該萬死,請…請王爺恕罪……”他一麵說著一麵嗵嗵地磕著頭,而他身後的人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黑壓壓的一片腦袋——全趴在地上。
“免禮。”墨煬依舊微笑,隻是這笑容中少了好些親切的感覺。
“是。”齊齊的回答聲,然後又齊刷刷的抬頭,剛才都沒來得及看看這個小王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幾乎所有的人懷裏都揣著這個大大的疑問,早就聽說他年紀輕輕卻是武功極高,那他會不會是個一身橫肉的健壯威武的大漢啊,可他又好象是個朝廷中罕見的治國能臣,那難道是個清清瘦瘦又高高的白麵小書生?……難猜,還是抬頭看看比較好一點,這樣就用不著繼續沒邊兒沒簷兒地瞎猜了……
於是抬頭,進而——全場都呆住,全部直直地看著眼前這兩個驚為天人的人,任誰也不會想到沒有想到人竟然可以生得像墨煬這般如此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