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宇聽了劉老刀的描述以後，立即想起了一年前的楊落戰死的那個夜晚。它也和劉老刀描述的一樣，有肆意殺戮的黑衣人，有衝天的火焰。
陳夏看著薑宇道：“我不知道。”
薑宇道：“好，既然你不知道，那就我來講給你聽。”
“一年前，藥王穀齊恒之為了那株六葉清蓮在羅家村大開殺戒，結果被楊老頭收拾了，你還記得嗎？”
“常理推斷，齊恒之為了獨占六葉清蓮，必不會向其他人透什麼口風。所以，他這樣死在羅家村，很有可能一開始並沒有人知道。”
“但是當天村裏還有那麼多藥王穀弟子。雖然羅叔他們抓了一些，但是基本不可能一網打盡。那些弟子們見勢不好，自然作鳥獸散。”
“他們當中若是有人逃得性命，回到了藥王穀的話，齊恒之死在羅家村的事恐怕就不是什麼秘密了。而且我想，藥王穀最關心的還不是齊恒之的死，而是齊恒之帶著藥王穀的弟子作惡，卻不僅失敗，而且行事不密。為了把這件事徹底掩蓋，藥王穀完全有可能再次派人來掃蕩羅家村。”
薑宇停了一下，道：“這是唯一的可能了。除此之外，我真想不到羅家村會因為什麼原因招惹上滅村的禍患。”
陳夏坐起，沉默了許久才終於說道：“就因為雲夢森林裏長了一株六葉清蓮，楊叔死了還不夠，整個羅家村都得陪葬嗎？”
薑宇沒來由地想起那天夜裏，老羅被打死的時候，有半隻手掌落到了自己麵前。在修士麵前，凡人就是如此無力，唯一的自保方法，就是向上天祈求修士對他們沒有惡意。
陳夏夢囈一般念叨著：“藥王穀，藥王穀，藥王穀····”
氣氛就這樣沉寂下去，直到陳夏突然對劉老刀再次開口道：“能帶我去看看他們嗎？”
劉老刀自然知道陳夏說的是羅家村那些死去的村民，便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後起身帶路。
三人穿過羅家村的廢墟，沿著小路走了一會兒，才到了一處小山坡前。緩步登上山坡，在半山腰上有一處亂葬崗，埋的全是不知名的死者。隆起的土丘散亂地分布著，有些屍體甚至就隨意地扔在地上腐爛，彌漫著一種難也言喻的惡臭。
人類的到來驚飛了一群食腐鳥類。它們尖叫著在空中盤旋，久久不肯離去。
薑宇看到眼前這亂葬崗上，隻有一塊相對整潔的區域，顯然是人為清理出來的。在這塊區域中相對整齊地分布著很多土丘，土丘旁則均插著無字的木牌，正是劉老刀為羅家村人做的墳。
陳夏越過薑宇，走到那一片墳場前站著，連他寬闊的背都微微佝僂了。
一時間沒有人說話，隻有頭頂的烏鴉還在聒噪。
薑宇拉著劉老刀走到一邊，把羅家村被滅村的經過又仔仔細細問了一遍。但是這顯然是徒勞的，卷土重來的藥王穀沒有留下任何證據或線索。若非知道前麵齊恒之來羅家村的事，任誰聽了劉老刀的描述，都會覺得這是一幫莫名其妙的神秘人做下的。
陳夏說的其實沒有錯。與世無爭的羅家村人確實是為一株與他們沒有半點關係，甚至聽都沒聽過的植物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薑宇真心覺得這個世界不可思議，同時從心底裏生出來強烈的危機感。沒有實力隻能任人魚肉，這似乎是這個世界最基本的法則。
劉老刀看了一眼站在墳場前的陳夏，對薑宇道：“我的任務也完成了。要是沒啥別的要問的話，我就走了。”
薑宇點了點頭，目送劉老刀的背影消失在小路的拐彎處。
陳夏在墳場前站了很久，從陽光正好的上午一直站到了日頭偏西，殘霞滿天的傍晚。期間他水米未進，一言不發，一動不動。
薑宇也隻能陪著他，站在不遠處注視著他的動靜。在這種情緒劇烈波動的時刻，人是沒有辦法被安慰的，隻有靠自己慢慢整理，吞咽。
“撲通。”
陳夏突然雙膝一彎，重重地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