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早,羅少爺眼神呆滯,機械一樣的邁著步子,後邊跟著羅老爺、管家和幾個管事。所有人都疲憊不堪,飽受驚嚇。
一行人走的再慢,終有走到的時候。他們要去的地方就是衙門。這一路,跟在他們後麵看熱鬧的百姓已經有很多了,多到有人偷偷的仍了臭雞蛋、爛菜葉、小石頭都找不到是誰出的手。
衙門邊上豎著一麵打鼓,這大鼓平時是老百姓喊冤用的。但今天,衙役出門後聽到的卻是有人要來投案。
這幾天,通州城裏的百姓們都在談論羅舉人府上鬧鬼,羅少爺投案自首的事情。人們不斷描述著羅少爺憔悴的神情,淩亂的衣著,蒼白的臉色,描述著他是怎樣拖著無力的步子走到衙門口的。一遍又一遍樂此不疲。被羅少爺逼死的幾個姑娘也終於可以風光下葬了,街上到處都飄著草紙剪的紙錢,許多人家為這些姑娘掛了白燈籠祭奠。人們臉上洋溢著沉冤得雪的喜悅,惡人得除的痛快。
在福來客棧張哲住的小院裏,沐挺,沐燕,張哲三人,圍坐在石桌旁,享受著樹下的陣陣清風,品著涼茶。
沐燕用手托著下頜,晶亮的大眼睛一遍遍的掃視著張哲,“看不出來啊,表哥,你擺弄這些裝神弄鬼的東西還挺有一套的。”
“嗬嗬,你也知道,哥把以前的事情都忘記了。”張哲手裏把玩著一柄紙扇,有些心不在焉。他很確定,李觀魚是不會這些東西的,可他覺得自己不但會,而且用得很熟,看來是張哲的本事。難道張哲參軍以前是跳大神的?張哲想起前世看戲劇的時候,神婆穿著絳紫色的肥大外套,滿是油脂的臉上塗滿了油彩,一隻手裏提著個銅鈴鐺,一隻手裏舉著把鐵劍,嘴裏反複唱著“魂兮歸來,魂兮歸來,魂兮歸來,魂兮歸來,魂兮歸來……”同時在不大的院子裏轉圈子。越想越難受,張哲心中的小人舉起一塊大大的石頭一下子把老太婆砸進地裏。抖抖衣襟,這麼不光彩的事情怎麼可能發生在他身上。沐挺看張哲不開心的樣子,以為他為自己失憶還在難過。“哲弟弟,記不得便記不得了吧。以前那也都是不相幹的事了。”
“表兄說的是,我確實不應該為此煩惱了。”
“你們最近可要安生著點。要我說,這裝神弄鬼的事都是微末之計。要解決這樣的事還是要在朝堂之上。我們應該上奏聖上,肅清朝政,改革吏治。”
“表兄說的是。”
多年的唯物史觀教育告訴張哲這並不能根本解決問題。當國家的命運交給一個人來掌握的時候,全依賴於個人的品質和智慧,依賴一個全天下最養尊處優的少爺的人品就好比在海中行舟,頗有朝不保夕的感覺。張哲有些懷念以前的國家,無論怎樣艱難這樣的事情總會有許多方法來解決,不會像現在這樣無奈到裝鬼嚇人的地步。在現代時不覺得,現在才知道什麼東西都要自己動手去做的生活有多辛苦。張哲迫切的想改進一下生活設施,他小時候可是沒少拆東西,動手能力還是很強的。
幾人又說了一會兒話。這時旅店的夥計領了一個人到院子門前。
“張公子,有一位客人到客棧要求見張公子。”
張哲正聽得無聊,聽到夥計在門口通報,放下茶杯幾步便到了門口。門口和夥計站在一起的是一位頭戴方帽,斜掛背囊的中年人。
中年人見一位身材高挑、豐神俊朗的小夥子出來,笑嗬嗬的矮身行了一禮。
“小的陳貴,是英國公府的管事。國公爺知道尋著了大公子,非常高興。著小的前來伺候大公子上京。”
張哲聽到是國公爺派來的人,頗有受寵若驚的感覺。“你好,我便是張哲。”
“原來是大公子,陳貴失禮了。”中年人從包袱裏取出兩封信,遞給張哲。“大公子,這是國公爺給您的信。老爺十分想念您,這些年老爺一直在尋找您,知道您長得這樣好,他一定非常高興。”
“陳管事,請進。”張哲依舊保留了很多現代待人接物的習慣。
“公子,折殺小人了。”陳管事連忙低頭行禮。
兩封信,一封上麵寫著賢侄沐挺親啟,一封上麵寫著張哲公子親啟。顯然,張哲大公子的身份還要經過正式確認才行。堂堂國公府繼承人的身份當然馬虎不得。
兩封信雖然給了不同的人,但是內容卻是差不多的。信裏說國公爺收到信後老淚縱橫,非常高興,當即命陳貴前來帶兩位公子上京,希望能快點看到張哲。等等。沐家兄妹陪著張哲在通州城已經有好多天了。解決了程達的事情後,通州城的事情也就差不多了,本來他們三人也該啟程去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