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父在一旁笑道：“她來，你便嫌她煩；如今人家不來了，你倒想她。你們女人家的行為，當真令人費解。”姑父這話說得隨意，顯然未曾思慮便已出口。果不其然，我預料中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姑母不動聲色，也不多停頓，徑直走到姑父麵前。一雙玉手攜著一方羅帕穩穩落於姑父腿上，緊接著，似乎是狠狠地在那裏掐了一下……別看隻這一下子，輕而易舉便弄得姑父再沒辦法安靜地坐下來看書了。不過，在我這個晚輩麵前喊疼，終究是有失長輩風度的，故而也隻得強撐著，深一腳淺一腳，走到門外去了。姑母看著姑父離去的方向，搖搖頭笑了笑，似乎在說：“叫你不會說話！”
自那****抱過孫府小少爺之後，孫府的老夫人便很少過來了，確切地說，是再未過來了。她不來，姑母在家中也是無聊，便派人去請。三番兩次請下來，那孫氏和李氏夫人來得也沒幾次。姑母哪裏是個坐得住的人，人家不來，她便自己去了。三郎有些興奮地慨歎：“終於可以有一日不被母親逼著去求子，或者被逼著吃那些奇奇怪怪的藥膳了。”
小蓮在旁邊說了句：“倒也未必……”話音未落，外麵便回報，說是姑母又回來了。三郎不免狠狠地看了小蓮一眼，由衷讚道：“好一張烏鴉嘴。”
姑母回來時，已然全無走時的興致，嘴角拉得極低。趁著姑母到後麵更衣的間隙，我趕緊吧姑母的貼身侍婢春蘭叫了來，問道：“母親出門前還是興致很高的，可是在孫府遇到了什麼？”誰料春蘭並未答複我，隻是退了幾步遠遠行了個禮，便也轉到後麵去了。我不禁大惑，這小春蘭，平日裏也算是個識趣有禮的丫頭，今日怎麼這個樣子？！
當我轉回身看其他跟隨姑母去孫府的侍婢之時，他們的反應更讓我大吃一驚——一個個竟不約而同地退了好幾步！看這架勢，是以為我中了什麼邪術？或者當我是個妖孽？
恰這時，姑母到來，看我的臉色，也有些異樣。我不免問道：“母親在孫府遇到了什麼？怎麼回來後大家似乎都很怕我？”
姑母抬眸看了我許久，道：“婉兒，你近日身上可有什麼不一樣的感覺？”
這一問倒是來的突然些，我細細思考，卻也並未發現與常日有什麼不同。便問道：“什麼不一樣的感覺？”
姑母小心翼翼答道：“譬如，有沒有全身寒涼，或者是內中燥熱不安的感覺？”我心下這才放寬了些——原來，姑母是在說這個。不錯，這幾日……正在月信之期。姑母如今有此一問，我雖不好答，看在場也都是女子，便點了點頭。
誰知這一點頭，倒是讓姑母大驚失色，緩了許久才吧呼吸放平，道：“婉兒，你……你先回房去吧。”我雖對姑母的反應心存疑惑，卻也終究未曾相問，回身走在門前準備回去休息的時候，又被姑母叫住，追了一句：“這幾日，便叫遊兒搬到後院去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