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笑,那些單位是別人的單位。我後悔我選錯了專業。
好在3月接近尾聲的時候,又來了一家對口的單位。找曉慶去應聘,招聘人員看我們的自薦材料,一遍又一遍。
“都不錯。”他點頭,“可是,我們隻能在你們倆中選一個。”
招聘人員留下了我們的應聘材料,說是再比較比較。我和曉慶回學校,一路無話,一種隻可意會的尷尬在空氣中滾動。生存是最最現實也最最無情的東西,我和她都知道,卻不能多說什麼。這時候,放棄是一種痛苦,爭取是一種背叛。可如果再等下去,我們可能會都找不到著落。
那一夜難眠,我一直聽著她輾轉反側的聲音。我想我該放棄,畢竟,知己難得,但我又真的害怕留下終生的遺憾。
第二天早上起來,曉慶黑了眼圈。
“你去吧。”曉慶說,“我放棄,我們不能死在一塊,還是先解決你吧。”
我想到自己的患得患失,便有了許多許多的愧疚,覺得自己不配做曉慶的摯友。
我執意不允她放棄。
“要麼我放棄,要麼我們公平競爭,由他們裁決。”我對她說。
她點頭同意公平競爭。3天之後,麵試通知來了,曉慶卻默默地收拾行裝。她說我回家一趟,我們家幫我找了個好單位,錯過這個機會就晚了。
曉慶的謊言,我一眼就能識破,同室4年,我能破譯她的每一個眼神。我竭力挽留,可她讓我看她的車票。
“抓住這個機會,我們家在縣城,我回去找工作比你容易。”
我想哭,卻沒有淚。曉慶走了,我留了下來。當麵試已通過的通知傳來時,我的心如鉛一樣沉重。
曉慶最終回了家鄉,畢業會餐,我和她對飲,我從來就不知道,我可以喝那麼多那麼多的酒。
曉慶說:“酒逢知己千杯少啊!”
我的淚,便和著酒洶湧而出。
曉慶的謊言,我一眼就能識破,同室4年,我能破譯她的每一個眼神。
永遠的同桌
◆文/管燕草
芸來的那年我16歲,那時候我一個人坐。
芸是低著頭隨班主任一起走進教室的。她梳著兩隻可愛的羊角辮,穿著一件半新不舊的的確良連衣裙。
我記得芸在班主任介紹她時,她抬起了頭。這時我才看清她的臉。她的臉是秀氣的,皮膚很白,是城市女孩子少有的那種白。從她看我們的眼神裏我看得出芸有一些緊張和不安。
芸是在我沉思的時候被班主任安排坐在我身邊的。於是,芸成了我初中階段唯一的同桌。
芸給我的感覺有些說不清,但我總覺得她身上有一些什麼東西吸引著我。記得那事,是芸成我同桌不久以後發生的。那次上課時芸寫錯了字,於是芸就拿起了她的橡皮,用力地擦著。原本芸用橡皮擦她的錯別字和我是沒有什麼關係的,但不巧的是我們共用的那隻桌子的腿有點兒瘸,於是桌子就抖動了起來。桌子一抖就帶動了我手中的筆也開始抖起來。很自然,我就寫不好字了。我看了看身邊擦得很起勁的芸,第一次感覺到什麼是同桌。早已習慣一個人坐的我有些不自在起來。
我拿出了我的修正液遞給了她。我說,芸,用我的修正液吧。
芸看著我手中的修正液,有些遲疑地接了過去。過了一會兒,原以為萬事大吉的我突然聽到身邊的芸怯生生地問道,燕,這……怎麼用?
我看了看一臉尷尬的芸,有些吃驚,但我終究還是教會了芸。
芸用後突然說,這修正液用起來倒蠻方便的。芸沉默了一陣又說,等到用完之後是不是可以像給鋼筆打墨水一樣將新的修正液灌到這個小瓶子裏去呢?
我發現芸的眼裏閃著光澤。我說,不可以的,它是一次性的,用完了就得再去買新的。我看見芸眼裏的光澤一點點黯淡了下去。
我仿佛聽到芸自言自語似的低低地說,那多可惜……芸突然又問,那這修正液要多少錢?
我說,我這瓶10元。我見芸輕輕地垂下了頭,我忙說,我這瓶是進口的所以要貴一些,國產的可以便宜一點兒,大概五六元吧……其實,進口國產不都一樣用嗎?
芸把玩著我那瓶修正液輕輕地“嗯”了一聲。又說,如果有可能,今天放學回家路過商店我會去看看的。她說完,便把修正液遞給了我,說了聲“謝謝”。
然而,第二天我發現芸並沒有如她所說的那樣去買修正液,以後也沒有。芸終究沒有買。但有時我要把我的修正液借給她用,她卻不要。她總說,謝謝,我用橡皮也蠻好的。隻是與以前不同,芸在用她那塊橡皮的時候,注意了些“技巧”,她不再像以前那樣讓那隻瘸了腿的桌子抖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