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1)

江南的六七月,陰雨綿綿的季節。時而,天空陰沉著臉,烏雲密布,壓抑得令人仿佛喘不過氣起來;時而,半空,細雨飄飛,令繡女們猝不及防,淋濕了一塊塊剛印染好的藍紗巾。

夜晚,掌燈時分,

“母妃,這句詩是什麼意思啊?”

正在窗邊發呆的藍衣少婦聽見女兒呼喚,回過神來,走到女兒身邊,愛憐地摸摸她的頭,“妺喜,怎麼了?”

“母親,女兒讀《詩經》,讀到此句,不知作何解釋?”

望向女兒手中的書,泛黃的紙張上,一行清秀的墨跡,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少婦臉上露出甜美的笑容,“女兒,這話是說,要牽著心愛的人的手,和他一起白頭到老,同生共死。”

“是不是就像父王和母妃一樣,恩恩愛愛,執手相伴?”

“真聰明。”

看著嬌嫩如花的女兒,心中有無限的感慨,吾家有女初長成啊。女兒完全繼承她和他的美麗,即使尚且年幼,但已經顯露了卓越的天賦和精致的麵容。

“好了,妺喜,晚了,我喚梅娘帶你去歇息好麼?”

妺喜乖乖點點頭,“女兒遵命。”

“來啊,梅娘,帶妺喜下去歇息。好好哄她睡著,別讓她再受涼了。再者,派幾個人守著妺喜。”

喚作梅娘的侍女應聲而進,諾諾應著,“奴婢明白了。夫人請放心,今夜奴婢親自守著小姐入睡,保證小姐不會噩夢纏身。”

少婦一揮手,令梅娘帶著妺喜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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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

華麗的殿閣中,彌漫著輕輕淺淺的迷迭香的氣息。微風輕拂,紫色的辰紗隨風飄揚。三更過後,盈盈月光漏下一地的水銀。

床上的妺喜忽然睜開眼睛,驀地坐起身來,一摸冷汗。“梅娘,梅娘,你在哪裏啊?我怕,我怕啊。梅娘,你在哪裏啊?......”

妺喜哭喊了半天總也不見人來,便穿鞋下床前去尋找。

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門,沿著走廊找去。奇怪?空蕩蕩的走廊,沒有一個守衛。妺喜一直沿著石板走到了盡頭。

“......,快點收拾完......,別留痕跡”,一陣陣細碎的空話聲,

妺喜好奇地沿著聲音小跑了過去。

是父王的書房。

小心地戳破一個洞,踮起腳,透過小孔往裏看。

啊?使勁忍住,使勁忍住,她才沒喊出來,大眼睛驚恐得滴下大顆大顆的淚珠,濕透了整張臉孔。小手緊緊地按住自己的小嘴。

滿房的血跡,母妃睜著無神的藍眸倒在了血泊中,衣衫不整,破碎不堪,胸口還插著一把鋒利的匕首,刀刃已經進去大半了,鮮血不停地流淌著,仿佛沒有止盡似地。而父王,父王站在母妃的屍身旁,一臉漠然。

“......,終於處置掉了這個賤人。哼,妖怪,讓本王丟盡了臉麵。梅娘,這件事你幹得很好。以後,你就是王府的主人了。......”

妺喜不敢置信地看著,

“......,還有那個小雜種,你派人立刻去除掉她。”

“是。”

回過神來,妺喜的第一反應就是“逃跑”,不再猶豫,轉過身,一路小跑,離開了那個血腥的地方。她不能死,真的不能死。母妃已經死了,她更要好好活著。她要問問父王,為什麼要這樣做?這是為什麼呀?

熟練地避開各處守衛,靠著牆角的狗洞爬了出去,偷偷跑出了王府。

雨下得好大,下得好大,很快,妺喜全身上下無一處不濕透了。但她沒有停,她一直盡全力地奔跑著。摔倒了,站起來繼續,荊棘刺破了皮膚,血流了出來,染紅了整個人,她還是沒有停。

又一次摔倒了,

“......母妃,母妃,我一定不會停下的。我不能死,不能死......”

妺喜堅持爬了起來,繼續跑著。

昏昏沉沉,整個人搖搖晃晃的,似乎下一刻就會昏倒。

......,隱隱約約,金黃的,......

妺喜好像看到了什麼,又像......終於忍不住,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