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川說得擲地有聲,薛家有人昂首挺胸的看著他,亦有人心懷鬼胎的避過趙川的目光,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人過留名,雁過留聲,你們既然從薛家來,無論自己對胡人是什麼看法,什麼態度,都不能不考慮下現在正在寢堂裏安睡的家中各位先輩吧!”
高!實在是高!
若不是因為立場不同,盧偃簡直就想對著趙川大聲叫好!這話說得太他喵的陰險了。
因為你們是薛家人,因為薛家一向的立場,就是扛著“漢人正統”的旗幟,跟胡人不通婚,不合作,至少明麵上是這樣,所以如果接下來哪個不開眼的要提出跟鮮卑慕容合作,嘿嘿……
就問你怕不怕隔著一堵牆的薛家已故的先輩來索命!
這種行為在這個時代,往輕了說,是不知廉恥,為了功名利祿不擇手段。
往重了說,那是數典忘祖,為世間所不容。
普通漢人百姓可以投降胡人,因為他們要生存。
但薛家不可以投降胡人,因為這是背叛祖先的行為。在這個年代,孝道乃是最大的道理!
盧偃感覺有些壓抑,因為範陽盧氏,也是名門,至少是曾經的名門,現在卻主動投靠胡人,正如慕容雨看不起他一樣。
當初慕容雨對他說,自己的褲腰帶其實很鬆的,他盧偃也不是沒有機會爭取。
隻是慕容雨說她的身體隻為頂天立地的男兒敞開,背叛所在國家的人,不屬於此列,比如他盧偃就是其中比較顯眼的一位。
現在趙川說的這些事情,讓盧偃感到不快,因為他就是對方口中的反麵角色,如果可以,他一炷香的時間都不願在這個地方呆下去。
“大當家深明大義,難怪長安百姓都有口皆碑。
隻是道理人人會說,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心中堅持的義理,不能當飯吃,不能當衣穿,更不能變成兵器箭矢,人活在世上,終究還是要生存的,不是麼?”
盧偃皮笑肉不笑的看著趙川,眼中殺機閃現!
他不喜歡這個人!不光是因為慕容雨愛慕對方!
盧偃在趙川身上,似乎看到了自己身上早已不見蹤影“光和正義”!
他在收買人心的時候,說得最多的就是跟著我混有肉吃。
跟著我混有榮華富貴。
但盧偃怎麼也做不到祖狄的聞雞起舞,聽到雞叫,就拿起長劍,提醒自己和好友劉琨一定要振作,拯救國家和百姓於水火之中。
看到趙川,就反襯出自己的卑劣和賣國求榮,讓他的腰杆直不起來。
更讓人難以接受的是,這家夥打了可足渾常一悶棍,又將姚萇的軍隊打得全軍覆沒,現在混的風生水起,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孟子說的舍身取義,我就懶得說了,各位薛家的長輩都是明事理的人,自然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拿了胡人的,自然要千倍百倍的吐出來,世間絕對沒有不勞而獲的事情。”
趙川說話的條理非常清晰。
首先,從道德上說,世人皆可跟著胡人混,唯獨薛家不可以,你們之前都是清純玉女,現在一下子要去站街,人盡可夫,你讓旁人怎麼想?既然要裝下去,何不裝到底?
就算是死了,那也是轟轟烈烈的死,丹青之上,自然會對薛氏有公正的評價!
光這一點就已經讓薛家的長老們投鼠忌器了,趙川又拋出一個更狠的來。
那便是胡人是餓狼,不是來做慈善的!你想從他們那裏得到好處,所付出的東西,有形的和無形的東西,絕對遠遠超過得到的,如果你們不是明天就要死的話,最好還是不要跟著胡人混。
盧偃此時非常想抽出藏在靴子裏的利刃,趁人不備,一刀將趙川解決了!
“唉,我這個人心軟,見不得血,但慕容家有些人手段可不那麼溫柔呢,一怒之下,作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來,也難說得很。”
薛家諸人臉色又驚又怒!
怒的是盧偃居然在這裏大放厥詞,毫無遮掩的威脅他們,驚的是慕容家確實有威脅他們的本錢,如果不惜代價拔掉薛家堡的話,似乎並不是什麼癡人說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