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把王孟薑塞給趙川,王羲之也有自己的考量。今天這一幕,趙川的本事就顯現出來了。
王羲之不說什麼,隻是對著堂兄王劭苦笑。兩人都輕歎一聲,等待著褚太後的決斷。和謝安猜測的一樣,等趙川過江穩定下來之後,王家就會派自家的核心子弟過江,一來是和趙川聯係上,二來也是給王孟薑壯壯聲勢。
女人在婆家過得好不好,還得看娘家的勢力怎麼樣,支不支持。
謝安回到太後寢宮不久,筆墨紙硯就已經擺上案頭,褚太後開始寫罪己詔。
“瘟疫之禍,殆不虛生,萬方有罪,在予一人,而言事者專咎自下,非助我者也。
朕寤寐恫矜,思弭憂釁。昔楚嚴無災而懼,成王出郊而反風。將何以匡朕不逮,以塞災變……”
褚蒜子是以司馬聃的語氣寫的,當然,外麵喊著讓她下罪己詔,本身就是一種無知。
她理政,她主筆,寫的是她的想法,這都沒問題。
不過技術上還有個障礙,那就是國家名義上的最高統治者是皇帝司馬聃,褚蒜子隻能算是攝政和輔政,罪己詔的落款,依舊是司馬聃!
若是在落款上寫下“褚蒜子”這三個字,那才真是昏了頭,隻怕會有人喊出“國家養士百五十年,仗節死義就在今日”這類似的話。
兩晉的士大夫雖然不喜歡在皇帝身上刷聲望,但本身喜歡裝逼刷聲望卻是常態。
寫完罪己詔,褚太後吹幹了詔書上的墨跡,整個人身上的力量似乎都像是被抽幹了一樣,變成了一個柔弱的婦人。
她也不過三十五歲而已,還是個女人。
心中有太多的委屈無法宣泄。
當年哭得太多,眼淚已經流幹,褚蒜子麵無表情的跪坐在書案前,冷聲問道:“還需要寫退位詔書麼?”
寢宮內的諸人都不敢抬頭看她的眼睛,隻有謝安輕聲念出了一首詞。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是非成敗轉頭空。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
一壺濁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褚蒜子當年也是遠近聞名的才女,其才情不亞於謝道韞,美貌也是旗鼓相當,才會被選為王妃。她自然是明白謝安石要表達的意思。
“安石,這首詩從何而來,你的新作麼?”
謝安從懷裏拿出一幅畫,正是趙川當日給他畫的素描,畫下麵寫的就是這首詞。
別人送給謝安的話,謝安又來“轉贈”褚蒜子,這位聰慧的太後輕輕歎了一口氣,在書案上飛速的寫著。
顯陽宮,乃是議事大殿的名字。
褚蒜子暗自嘀咕,莫非自己是女人,屬陰,就是跟這座宮殿格格不入麼?
她不是皇帝,自然是無法“繼位”,也不存在所謂的“退位”,寫一份“退位詔書”,類似於“辭職報告”,停止輔政,讓兒皇帝司馬聃獨自處理政務。
褚蒜子可以說已經是豁出去了,兩份詔書一出,就會如同霹靂神劍,斬斷一切妖魔鬼怪的野心。
謝安拿好詔書,準備出門,憑借這兩份東西,就能讓圍城的民眾偃旗息鼓。如果他們再鬧,台城內的世家私軍可不是吃素的。
師出有名,如果你們再鬧,那隻好大開殺戒了!
人作死,就會死。晉國朝廷雖然軟弱,卻也不是無底線的妥協。
謝安一隻腳剛剛踏出寢宮的門檻,就聽到台城外麵一片叫喊聲!
“殺了這些無道的君臣,瘟神自然會走了,隨我來!”
一聲驚天的呼喊,不知為何,台城中門大開,外麵的民眾如同潮水一樣衝進台城。
“太後,不好了,台城看守大門的校尉徐峰反叛,已經打開了大門,外麵的人已經衝進來了!”
納尼?
眾人都呆住了,法顯小和尚更是一臉懵逼,回望四周,身邊兩個“保鏢”早已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