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風看著眼前早已不是孱弱男孩的馮保,權傾天下的大太監似乎還沒有動身之意。
太監從來沒有空手而回的道理。天下最大的司禮監掌印太監更沒有拜拜傳旨的道理。
沈流風卻似乎沒有送禮的道理。
馮保見這新任丞相並沒有要給任何賞賜的意思,眉頭不禁微微一簇,張口道:“相爺,這聖旨已傳到……”
沈流風微微側首斜視著他,微微一笑,馮保隻覺那眼神是如何的熟悉,那成竹在胸、深謀遠慮卻深不見底的眸光,竟是那麼像,那麼像……
沈流風微笑道:“沈流風身無長物,隻有一句話贈與公公,望公公笑納。”
馮保呆住。一句話,一句話也是饋贈嗎?
隻是沈流風以一句話讓六部尚書主動請辭的事在鄴城傳得沸沸揚揚,他也不敢小看這少年丞相的一句話。
權傾天下的年輕丞相在權傾天下的年輕太監耳邊呢喃了一句,大太監的臉色驟然一變,眸色是三分震驚、三分喜悅、兩分歎息,還有兩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沈流風往後踏了三步,不著痕跡的拉開了與馮保之間的距離,淡淡笑問:“不知沈流風的薄禮如何?”
馮保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不語。
沈流風兀自笑道:“多謝公公。”
馮保猶豫了半晌,彷佛掙紮了許久,終於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相爺和‘她’……”
他再也說不下去。
沈流風雙眸裏流露出一絲愕然。“誰是‘她’?”
馮保定定的看著她。“曆朝尚宮掌管的最高秘籍,在前朝最後一任尚宮死後失傳,你是如何得到的?”
沈流風紋絲不動,任由他看個夠。“這與公公有關係嗎?”
馮保正想開口,話卻頓在了嘴邊。
良久,他才一拂袖,回轉身來:“回宮!”
沈流風兀自在微笑。白衣翩翩,眉目如畫,笑靨如花,如沐清風,卻讓人莫名其妙的心一寒。
“馮公公,一路順風!”
說罷,背轉身來,再不理那手握神聖玉璽的少年大太監。
曆代尚宮保存著前朝後宮最高的秘籍——廠衛調查所得的前朝後宮每一個人的家世背景、所作所為。每一代的尚宮都替帝王保存這本秘籍,直到老來出宮,把秘籍傳給下一代的尚宮。
隻有一個人例外。她還未來得及交付秘籍,已經‘死’在一盞鴆酒之下。
新朝皇帝秦暮楓的龍椅是篡位所得,但朝堂後宮大致上還是那些臣子宮人,沒有了尚宮秘籍,就是沒有了駕馭這群臣子宮人的把柄。
她知道,這兩年來,那個人沒放棄過查找秘籍的下落。
卻有誰知道,秘籍,隻有一本,而且是活的,就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沈流風清冷一笑,瀟灑的聳了聳肩,緩緩的坐了下來。
一抹黑影倏然出現在屋子裏。
沈流風眼角也不抬,淡淡道:“怎麼樣?”
那人高達八尺,緊身黑衣勁裝,眉目仿佛都擠在一起,從不言笑。
“馮保沒有立即回宮。”
沈流風把玩著髒兮兮的茶碗,淡淡道:“他是到亂葬崗驗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