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 帝姬(可略過)(1 / 2)

鳳氏皇朝,景德二十一年,乾清宮,養心殿。

帝王的殿中,宮人出出入入,忙碌熱鬧之中透著詭異的氣氛。

神聖無比的龍床上此刻躺著一個女子,臉色蒼白,虛弱無力,隻有那雙眸子如夜幽深,帶著無邊的冰冷恨意。

這個女子,是宮人不敢談,卻又在私底下談的人。

宮人隻知她叫梧心,本來是冷宮最卑賤的小宮女,一個雨夜過後忽然性情大變,不再唯唯諾諾,反而鋒芒畢露,一夜之間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直到當上東宮尚義女官,似乎有著與太子曖昧不清的關係,卻被皇帝一朝搶走,封為禦前尚禦女官,其實即是禁錮乾清宮的禁臠。

梧心似乎很恨皇帝,彷佛要他痛不欲生,也許不隻是因為他拆散了她和太子。

皇帝似乎很愛梧心,仿佛要禁錮她生世,也許不隻是因為她年輕美貌的身體。

梧心坐直身子,環視四周,映入眼簾的依舊是那抹熟悉得陌生的明黃色,卻見帝王手裏正捧著什麼物事。

仇人笑得異常的燦爛,有那麼一刻,她隻覺眼前一花,仿佛看到了十九年前那抹如雪白衣,那個溫雅如玉的男子朝她清潤一笑,暖沁心脾。

“我們的孩子,本朝的第一個公主。”

梧心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扁平了下去的小腹。

她終究不能不去相信了,她為前世廢去她後位、奪去她九族生命、今生剝奪她一世自由的仇人懷胎八月多,為他產下了一個女兒。

十七年的浴火重生,自己還是踏上了前世那個慕氏廢後的舊路,與仇人再也糾纏不清。

抬眸,看了一眼那個人手中的物事,正是一塊明黃錦緞,繈褓中的嬰兒比一般剛下地的小嬰還要弱小,骨瘦如柴,一張臉卻是如白玉般的精致光滑,瓜子形的臉蛋上掛著一抹微笑,如此的純澈,如此的明淨沒有一絲雜質的微笑。

因著受驚早產的關係,女嬰異常的脆弱,仿佛一下便能捏碎一般。

梧心沒有看他,輕輕道:“不是兒子,皇上很失望吧?奴婢的胎兒隻是女兒,皇上的萬裏河山便無人去傳承了。”她的聲音因剛剛產女而顯得虛弱,卻無減話音裏的決絕與冷漠,即便看見了自己八月懷胎產下的親生骨肉,依然無動於衷。

不知是否因女兒誕生而心情大好的帝王,卻仍是笑著道:“無論是男是女,朕與你的孩子都是這萬裏河山的繼承人。”

梧心一愣。那雙眸子中,空洞的疲憊映出了些微的愕然。無論是男……是女?他何以說的如此的肯定?他憑什麼說的如此的肯定?梧心惘然了。

自古以來,哪有女子繼承江山的道理?那個人,一生心係帝王大業,拚盡一切甚至玩弄生命感情隻為了自己的宏圖大業卻竟說出了這種“女子繼承”的驚世駭俗之言。

看見她猶如死水的眸中浮現了愕然的神色,鳳泠笑了,開朗的笑,仿佛得到了糖果的孩子一般的笑。

“我們的孩兒已被載入了史冊之中。朕的第一位公主,昭陽帝姬。”帝王把繈褓放到一旁的搖籃之中,動作異常的輕柔,仿佛手上捧著的是無價的珍寶。“待朕百年之後,昭陽帝姬監國,擁有與帝君同等的權力。”

梧心的背影僵住,良久,終是忍不住一般,抬首,一雙黑夜的眸子直直的對上帝王一雙同樣是黑夜卻閃爍著星光的眸子。

靜靜側首,望向了搖籃中的小小嬰孩,梧心的眸中閃過了一抹悲涼的黯然。長長的羽睫緩緩垂下,覆蓋住了眸中變化的異光。

卻聽她輕若呢喃的一歎:“昭陽,明日昭昭,煦陽正暖。如此的美好,如日中天……”

帝王笑了。“這就是我們的女兒,一生如日中天,如陽光暖煦,一生也如暖日般耀眼溫暖!”

會嗎?梧心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一雙低垂的眸子裏,寂涼在空洞之中漫開,愴然無奈。

宿敵與宿敵之間的骨肉,一個連親生娘親也是錯誤的女孩,她會如陽暖煦麼?一個黑夜中行走了二十年的女子的女兒,一個因仇恨而誕生的孩子,她能如陽耀眼嗎?她的父皇,第一愛他自己,第二愛江山,此外別無所愛之物,如此一個爹爹,把她推到權力的風口浪尖上,挑戰這世間傳統倫理,她能如日中天麼?她能一生昭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