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扣留也就頂多關個禁閉之類,沒想到,是真的關押了。
漆黑潮濕的牢房,老鼠橫行,黴味刺鼻!
高處有個小小的窗戶透進淡淡的月光,隱隱約約能看清屋內的境況,整個牢房除了在牆角堆些雜草,其它什麼也沒有,但是雜草也因六月的天太過潮濕而濕氣極重。
我不敢坐也無處可坐,就隻好蜷縮在堆有雜草的角落裏。
六月的夜晚還是有些涼,但或許是第一天進王宮發生了太多,有點疲憊,昏昏欲睡,但卻睡不沉,始終是半夢半醒間。
“吱——吱——”的聲音響來時,迷迷糊糊睜眸。
有東西在我腳邊動,是老鼠!瞬間從睡夢中驚醒,蹦跳起來,這一嚇卻再也不敢睡了,昂首望了望窗口那抹淡淡的月光,沒有想到進王宮的第一晚竟是在這裏度過,雖然造化弄人,模糊了很多記憶,家歸何處亦不所知,隻是抬眸望向月光那一刻,心慢慢柔軟了許多,無論家在哪,普天之下,都是同一輪明月,家鄉的月兒一定也是如此皎潔,隻是漫漫長夜,卻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又在哪,家人現在又是個什麼境況。
門“哐當”響起時,有位瘦小的獄吏送進了一碗粥和一碟小菜,沒想到這麼晚了,竟然還能惦記著我這個犯人的晚餐。
淡淡抬眸看了眼那個獄吏,他的帽子壓得很低,放下即刻轉了身,我隻隱隱在他脖間領口偏右處看到一顆黑痣,足有黃豆顆粒那般大。
折騰了一下午,又站了一晚上,到現在卻滴水未進,確實有些餓了,那粥的香氣飄出似在誘惑著我,還是忍不住小喝了幾口。
輾轉難眠,隻傻傻的盯著那窗口處的月光,如水冰涼。
一曲清笛,打破了這份孤寂,樂聲緩緩從窗口飄入,悠揚而婉轉,想必吹奏之人就在牢房近處,安靜優雅,淡淡的感覺讓人的心也隨之安靜下來,驅散了那份淡淡的落寞,這次竟真的迷糊了起來。
夢中似又回了那片梅林,還有漫天飛雪,隻是終究隻有一個紅色的身影孤孤零零……後來不知怎的又回到了滂沱的雨夜,不顧大雨傾盆,不顧道路泥濘,隻是拚命的跑著,似有什麼凶神惡煞在追逐我……後來又夢到了那箭,從暗處那一玄衣身影手中射出,竟然是直直的射過,插入我的胸中,鑽心的痛,我隻看見,暗處,那冷冷的眼眸在笑,玄衣竟然一下子變成了白衣,玉蘭麵具發著涔涔冷光……
正驚得一身冷汗時,隻聽“哐哐鐺鐺”的聲音響起,睜眸,見又有獄吏來開門,卻非剛才送飯的人,此人身形高大了許多。
“起來,起來,該審訊你了!”
說完,粗魯的拉起我,硬拽著往外拖去。笛聲還在繼續,抬眸向窗口望去,月亮正好移至窗口上方,反而照的夜空更明,此時應該還是夜半時分吧。
穿過一個長長的幽暗的通道,樂聲也越來越飄渺,最後隻能隱隱約約聽到那絲悠揚。
通道的盡頭是另一間小屋,一張大大的桌子前威嚴的坐著兩個人,一個就是抓我的蒙將軍,另一位年方四十出頭,濃眉細目,半長的山羊胡微翹著,眼睛微眯,即使我進來,他也未睜眸,似乎對他而言,這些審訊的事情也如同家常便飯。
帶進後,我被獄吏強行壓製跪下,恨恨的回頭瞪他一眼,無奈人在屋簷下,卻不得不屈膝。
“瞪什麼瞪,趕緊跪好,這次能讓詔都守備和吏部大人同時問話,是你的麵子大。”獄吏狠狠的踢了我一腳,再抬眼間卻換了一副獻媚的表情對座上兩位大人拱手道;“大人,人已帶到,請審訊吧。”
被踹一邊的我迅速爬起來,仰首怒目對向麵前的幾個人,無論落魄如何,總是不能輸了傲氣的。
不過,這些人也可能對這些怒視已經無動於衷,視若無睹。
年長的官吏捋了捋他的山羊胡,傾了傾身,眼睛努力的睜了睜,隻看了我一眼,卻接著又半眯起,順勢朝椅背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