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漫天紛飛,沈瑤站在大覺寺的門前,茫然地看著雪花中肅穆的仿佛永遠佇立、不為外物所動的寺廟,不知何去何從。
還記得前一刻他口中吐出的殘忍話語,“施主,請回吧,勿要癡念。”
又是這句“勿要癡念”……
真是殘忍啊,她現在已經沒有去處了,他卻還是不肯留她。
有什麼從她眼中溢出,是淚麼……嗬,她居然還有淚。
這一生,自從遇到他,她做下了無數以前想不都不敢想的蠢事。
還記得那一年,她和娘親去大覺寺上香,築台上的那驚鴻一瞥,便對他黯生了情愫。
她曾大著膽子借上香解簽隻為見他一麵,也曾拿著好不容易弄來的經帖,隻是那麼癡癡望著他在佛前講經。
終於,家裏為她訂了親,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對他告白,揚言要和他私奔,卻隻換來一句勿要癡念和毫不留情的背影。
盡管如此,她卻仍執迷不悟,死死糾纏,甚至做下了對他下藥這等齷蹉事。也難怪家族不容她,他也厭惡她,更是害得簪兒為她犧牲。
沈瑤慢慢轉身,寒風呼嘯而過,寒透了她的身,她的心。
該死心了,為了他,她已經什麼也沒有了。既然生無可戀,那麼……
隻要跳下去,一切就結束了,再也沒有什麼能傷她了……
跳下去的那一瞬,她想著,如果有來世的話,她定會勘破這迷障,不讓爹爹娘親失望,也守護住那些始終對自己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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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瑤陷入一片迷障中,印入眼簾的是黑色虛無的世界,這突如其來的空虛停頓讓沈瑤不自覺開始回憶自己短暫的一生,回憶那些被自己或忽略或遺忘的細節,想起那些因自己愚蠢無知而發生的不可挽回的事情,想起很多悲慘的結局……
原來,很多事情,做錯了就沒有回頭路,隻能這麼,錯誤地走向前,然後,走不下去了,一念之差,一切終結,沒有來世。
說什麼來世,不過是她逃避錯誤的借口罷了。
慢慢地,前麵出現了亮光,沈瑤被這亮光吸引,本能地往前走,突然……
“姑娘,你醒了!”沈瑤睜開眼,入眼的是一位十三四歲身著青色羅衫的少女,這是……她的貼身婢女簪兒。
(這文裏的稱呼亂七八糟,千萬不要較真,就看個開心就好)
簪兒還活著,沈瑤迷迷糊糊地想。
“奴去稟報夫人。”說著,簪兒吩咐釵兒照顧沈瑤後,便歡天喜地跑了出去。
簪兒……不是死了麼?為什麼……
“姑娘,你可嚇壞奴了,在自家院子裏遊個船還不小心掉下水裏。”釵兒把沈瑤扶起來,拿了個軟墊塞在身後。
遊船?掉到水裏?沈瑤模模糊糊有些印象,這是她十二歲時候的事,阿兄和阿姊先一步隨大伯回池州祭祖了,爹爹有事走不開,便打算晚一步回去,她一直看大伯生的大姊不順眼,便找了借口打算和爹爹娘親一起走。
她生性貪玩,耐不住讀書,興致來了帶著兩個貼身婢女簪兒和釵兒便在院子裏的湖中遊船,然後不知怎麼的不慎掉了下去,事後她唯一的印象就是簪兒和釵兒受了好大一頓罰。
難道,她這是重生了?重回了她十二歲時候。
前一刻還是漫天雪落,冷徹心扉,無邊黑暗,如今卻又躺在精致溫暖的閨房,淡淡的檀香味縈繞在她鼻尖,這轉變……也太駭人驚聞了!
“我還活著……”活在一切還沒開始前!
“是啊,姑娘,真是好險啊,你差點……”釵兒說著,眼眶漸漸紅了,然後便說不下去了,顯然是怕極了沈瑤一睡不醒。
“釵兒,我現在不是好好地了麼……”沈瑤忙安慰道。
原來竟真的有來世!感謝上蒼的垂憐,能再給她一次選擇的機會。
“是啊,諸天在上,姑娘現在好好地!”
正說著,門被輕輕推開了。
“阿瑤,你覺著怎麼樣了,還有哪裏不舒服麼?”鄭氏推開門,連忙走到沈瑤麵前,急切地問道,然後給沈瑤渾身上下檢查了一番才罷休。